《额尔齐斯河少年》：一部别具特色的“成长小说”

《额尔齐斯河少年》：一部别具特色的“成长小说”

唐小林

（深圳市宝安区文艺评论家协会主席）

在当下的长篇小说创作中，儿童文学题材的长篇小说，往往比较单一，能够讲好故事，真正具有写作特色的不多，尤其是凸显少数民族特色，呈现浓郁的地方色彩和民族风情的长篇小说更是凤毛麟角。阮德胜的长篇小说《额尔齐斯河少年》，可说是一部引人注目，可圈可点的好小说。也是一部可读性极强，令人喜爱的“成长小说”。小说中处处弥漫着一股从不向命运低头的倔强气和英雄气。这位命运坎坷，百折不挠的维吾尔族少年的成长经历，对当下千千万万儿童的成长，同样具有榜样的作用和促进其坚强成长的榜样作用。

阮德胜是一位勤奋、高产，善于从平凡的生活中发现不平凡的意义，擅长多种题材写作，对小说艺术有着宏伟抱负和独到理解，并赋予其小说丰富的文学性和审美价值的作家。他的长篇小说《大富水》，以长篇史诗的雄伟气魄和宏大结构，书写出一部鄂北清末至抗战胜利近百年来的创业史、抗争史和革命史。他的长篇小说《傩神》“以列入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的池州傩戏为叙事背景，围绕着办傩仪、跳傩舞、唱傩戏的人展开，在民俗的傩神境遇变迁中，通过主人公傩傩80年的成长视域和生命历程，及其父亲、姑姑和女儿三代人与傩事的不同命运纠结，写出了生存的挣扎、命运的定数和被命运捉弄的无奈。小说展现和探索了‘傩’在乡野里与宗族群落的‘形而上’的互动、与社会历史的‘形而下’的离合，力图揭示‘人即神、神即人’的文化之源。”这些小说，凝聚着阮德胜对历史、时代、人生、人性，乃至命运的思考，这样的思考，恰恰是阮德胜小说背后所蕴藏的深刻的意义。在阮德胜的小说中，人物并非仅仅只是故事的主人公，而是他对人生的理解和深刻的感悟。

在《额尔齐斯河少年》中，阮德胜把写作的眼光，聚焦到了地域宽广，景色迷人的新疆北部——美丽富饶的阿勒泰地区的可可托海，小说通过维吾尔族少年沙迪克江·沙吾提的成长经历，描绘出一个关于“个人、民族、国家以及人类共同体的命运”的蓝图。在小说中，“沙迪克江·沙吾提不到十四岁，融合了父亲维吾尔族和母亲哈萨克族的基因特征，一头略显金黄的细发自然曲卷，肤色有着女孩般的白皙与清亮，几粒浅黄的雀斑撒在鼻翼两侧，身材在同龄人当中的高度与壮度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他的言与行是这个岁数孩子该有的样子，很得铁买克村人的喜欢。”这段简略而精当的描写，寥寥几笔，就将一个维吾尔族少年的生动形象，立刻展现在我们面前。

出生在这样的家庭里，并且有着天性善良的姐姐无时无刻的精心呵护，沙迪克江·沙吾的童年，乃至整个人生，应该都是非常幸福的。在他的童年记忆中，尤其是父亲对他的谆谆教诲，对这位维吾尔族少年的不断成长，无疑起到了潜移默化的巨大作用：“沙迪克江，我诚实的孩子，你看到来我们可可托海的俄罗斯人没有？我们眼里的阿尔泰是大山，是石头，而他们用放大镜，用更精密的仪器看到的却是宝石，你也要好好学习，将来像雄鹰一样飞遍额尔齐斯河、飞遍阿尔泰……记住我们维吾尔族老祖先说的话：额尔齐斯河永远热爱每一只雄鹰！”父亲的话，为少年沙迪克江的成长，打开了宽阔的眼光，让他的人生理想拥有一种雄鹰搏击风云，展翅飞翔的高度。

但人生的道路从来就不是平坦的，更不会是一帆风顺的。十四岁那年，父亲与俄罗斯专家一起找矿，一块大石板忽然从俄罗斯专家莫洛斯耶维奇的头上掉下来，父亲发现后，立即冲上前，一把将莫洛斯耶维奇推开，从而被石块砸中，不幸身亡。沙迪克江·沙吾提这个从小不喜欢读书的维吾尔族少年的人生，突然发生了意想不到的逆转，家庭的重担从此落在了他肩上。“一个不到十四岁的少年，当起家、做起主来是如此的大气！”刚过十六岁，他“便成为可可托海宰羊第一刀”，且越来越成熟。

为了报答沙迪克江·沙吾提父亲的救命之恩，莫洛斯耶维奇多次找到了沙迪克江·沙吾家里。小说围绕有关矿石的发现、开采、开发和利用渐次展开。莫洛斯耶维奇熟悉这里的一草一木，一山一水。在因病无法医治，特别是将额尔齐斯石交给沙迪克江·沙吾提受到监视后，他在跳河自杀之前，给沙迪克江·沙吾写了一封信，信中鼓励他要多读书，“可以到延安，可以到上海到北平去读，也可以到俄罗斯。”“我最希望你成为你们新的国家第一批矿业人才，因为它紧迫需要。”小说到此，将一个肩负着民族重任的维吾尔族少年的故事，写得一波三折，跌宕起伏，扣人心弦。

作为一部成长小说，阮德胜在描写时，特别注重心理描写和环境描写，因为这样的描写切切实实地关系到小说主人公的成长。尤其是母亲对他的关爱和教育，以及时时刻刻为外出时的他担心，同时通过大自然的严酷和暴风雪，生动鲜活地描写出了沙迪克江·沙吾提的勇敢坚强，以及一步一步的成长经历。尤其令人难忘的是，小说中许多有关大自然和新疆风情的描写，仿佛又如一幅幅过目难忘的画面，深深地镌刻在读者的脑海中。比如书中有这样的描写：“六七月是额尔齐斯河最美好的季节，河水丰而不盈，流到可可托海时，大地全绿了，水温也少去了冷冽，鸟儿敢站到浅滩上找食了，野兽也避着人来到河水里消暑。去年，吐尔迪·托合提和他弟弟不知怎么就抓到了一只旱獭，把村子里能叫的少年都叫到河边，他们将它扔到了河里，小家伙差点没吓破胆，尖叫着从河这边游到了河那边，他们笑得河水啪啪响。”这样的描写，让读者就像身临其境一样，仿佛来到了额尔齐斯河畔，见到了一群天真活泼、开朗有趣的新疆少年，感受到了不一样的少数民族少年的生活乐趣。这样的描写，也正是作者的巧妙和出色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