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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精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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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笔杂谈
202511/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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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这里荒废时光(1)

我在这里荒废时光(1)

时光像是一根线,一点点地拽着我向前奔跑,它们几乎从不停下来,不管是天气炎热,寒冷,大风,冰雹。它们都缓慢地移动,让万物生长,让庄稼拔节,让果树开花结果,让小孩长大成人,让老年人一日比一日衰老。我经常思考人生的意义,不管贫富也好,不管贵贱也好,不管你生存的环境怎么样,都免不了奔向终点的方向是一模一样的,通向坟墓的路有千万种,不管是匆匆忙忙,还是岁月静好,结局是一样的。

来堆场两年多了,在这里的生活恬淡无趣,人烟稀少。这里是占地大约一万个平方,当时租赁的时候相当贵,大约三元一个平方,用来堆放建筑工地撤下来的电梯和塔吊,模块等大型机械。所以地方比较偏远,说偏远能偏到什么地方呢,大概就是对面是条沙河,河对面是东莞地界,河这边是惠州地界。至于这条河隶属东莞还是惠州,这个我并不清楚。这个地方被拉起铁丝网和铁皮,然后在临近河堤的地方,用铁皮焊了一个大铁门,用来堆放阻断和外界的联系。其实外界也没啥可联系的,这里出门对面就是河堤,翻过河堤下去就是沙河。这条名字叫沙河的河流里,沙子是真多,涌动的河流中经常是浑浊的,不管是晴天下雨,河水快追上黄河的水了。我记得老家的河流,不下雨的时候是清澈无比的,站在水边能清晰地看到水里的游鱼和河虾,夏天光着脚下去,能清晰的看到脚上的汗毛。在这里,沙河永远是浑浊的,不管什么时候,都和暴雨后的沙河没多少区别,唯一的区别就是水位的上涨。

在这里,不用担心迟到早退。每天睡到自然醒,就有一缕阳光顺着门缝挤进来,如果更早一点醒来,站在门口向前望去,就会看到一轮红日正爬上河堤,爬上河堤的红日一般都是红红的,圆圆的,它攀爬的速度很快,肉眼可见的快。这时候你不要眨眼,更不要去洗脸。你要紧紧地盯着它,看他如何手脚并用地从河堤往上爬,怕累了,也有树杈伸出手,接着它。它会微笑的,会点头,会喘息一下接着往上爬,它爬上河堤之后,会沿着河堤爬上树梢,离开树梢后会爬上电线杆。接着会越升越高,颜色会变得越来越淡,气温会越来越烈。当然如果下雨天,你是看不到日出的,你会看到雨丝绵绵不断地在空中集结,像是整个部队出动,这时候你就要用耳朵去听,听雨点拍打在铁皮房上,像是一首大自然的音符,又像是一群开心调皮的小娃娃在房顶跳舞。

早餐当然是自己做了,自己做的早餐美味又好吃,这里离最近的菜市场七八公里,每次要去买菜前都要先检查一下电车的电足够不?买一次可以吃两三天,剩下的时间真是足不出户。早餐一般是稀饭配馒头,或者做胡辣汤和小油条,这些我现在已经算是驾轻就熟。偶尔也做些南方人爱吃的河粉之类的,当然次数很少,南方的吃饭风格和北方还是有一定的差距。做好饭,给老爷子先端上来,接着就是洗漱,简单的小水管里,水流哗啦啦地流出好听的声音。水管设在厨房外边,这里一年四季不下雪,根本不担心水管会上冻的事情。白色的瓷面洗手池被我清洗得干干净净, 洗手液,洗面奶,以及一面大大的镜子,每次我洗脸的时候总会呆呆地往镜子中望一会儿,逐渐苍老的容颜像是紧箍咒,想要留住的除了愿望再没有什么。时光总是拿着小鞭子,在身后慢悠悠抽打你,让你在生命的道路上不能止步。

吃过饭一般都要去菜市场买菜,菜市场很远,要沿着河堤骑行三公里左右,然后拐好几个弯才到。河堤就是出来堆场大门的那个,离大门口也就不足十米。大门口的路还是土路,灰扑扑的路上坑坑洼洼,这里到处都修了水泥路,只有这个偏远的地方也没修路,就是一条土路。刚来的时候,道路两边的类芦(一种南方的植物)几乎长满,它们倾斜着身子向道路中央压去,把宽敞的路面挤成一道缝,骑着小电车就像是在密林中穿梭,一边穿梭一边要推开开这些倾斜的类芦。好在这段土路并不远,也就五十米左右,如果这边的路修好的话,直接就上河堤了。因为这边没有修路,大门口的斜坡上长满了葫芦和滴水观音,也就是海芋。刚来的时候我还不认识,我还高兴了好几天说,这些芋头都够我们吃了,还不用买菜了,后来查了一下百度才知道这类植物有毒,是不能吃的,好可惜了这些光好看不好吃的植物了,不过下雨了挺好玩的,我喜欢下雨的时候打着伞,看雨点打在它们的叶子上,劈里啪啦,像放小鞭炮一样。

穿过土路就是河堤,河堤还是一条双向车道的公路,因为河堤上没有红绿灯,车流竟然比大路上的还要多些。顺着河堤慢悠悠向前,河堤右边就是沙河,沿着沙河的边缘,建了一个长长的公园,大概有二十多里,一直到镇上,闲来无事的时候,我常常一个人沿着沙河漫步。河边的空气异常清新,河边有许许多多钓鱼的人,沿着沙河一路走去,大概十米十五米左右都会看到一个钓鱼的人,它们甩出长长的鱼竿,然后把鱼竿扎在那里等鱼儿上钩,然后就拿出吊床,悠闲自在的躺在上面,有时候闭目躺着,有时候也拿出一把折叠凳子,坐在那里喝茶。夜晚就更不必说,常常看到钓鱼人带着小凳子,放着一张小桌子,桌子上必定有一盏氛围灯,在桌子和椅子的周围洒满亮着的小彩灯。不得不说南方人真是懂浪漫,会浪漫,为数不多的钱就可以把生活硬生生地提高一个档次。河堤上四季都开满鲜花,尤其春天最多,最多的是粉色的羊蹄甲,和红色的木棉花。粉色的羊蹄甲如同北方的桃花,轰轰隆隆地登场,潇潇洒洒地结束。它们开起 来是那样的疯狂和不管不顾,仿佛只有这一个春天,仿佛只有这一个世界,仿佛只能开着一次。然后就数木棉花了,红色的木棉花似火一样红,红红的木棉花开在尚未长叶子的树干上,就像一个个蹲在树梢的小姑娘,扎了个小辫子,挤着眼睛,笑眯眯地看着树下来来往往的众人。最最让我舍不得的就是黄色的风铃花,它们一串串,一簇簇,一束束,一树树,它们开啊开啊开啊,仿佛要让自己的开放,让整个世界都苏醒过来。每次我一上河堤,就忍不住骑着小电驴从这边一直骑到镇上,这二十多里路我无数次往返。每次我走在这河堤的时候,我都忍不住在心里呼唤,真美啊,这春天,真美啊,这石湾的春天。这该死的春天。

穿过粉色羊蹄甲的河堤,再穿过红色木棉花的河堤,最后穿过黄色风铃花的河堤,迎着斜坡下去,再穿过一片花海,红色的木槿花,蓝色的蓝莲花,黄蝉花等等。这些可爱的小花迎着风摆手,有时候点点头,像是在和路过的人打招呼。再穿过这些花海,拐七八个弯,再穿过一个村庄,村庄的房子错落有致。每一家的房子都小巧精致,门前院子干干净净的,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大院子。上面写着某宅,某府,不用说这肯定是当地的一些大户,这些人家门前无一例外地都种着几棵龙眼树,春天开满米粒大的小花,到了夏天就结满了龙眼,整棵树的龙眼一个挨一个,把每一个树都压得弯下腰。这些龙眼树就长在路边,每次骑车经过我都压不住蠢蠢欲动的心思,这树木要是长在北方该多好啊,这些果实看着就让人喜欢,这是怎样的喜悦,每次看到这些树我都恨不得长在此地。家家户户门口不仅仅有龙眼,还有各种各样的花卉,除了三角梅之外很多我都不认识,有一种叫小鞭炮的爬藤,真的可爱极了。像是一个个小鞭炮,趴在那里,噼里啪啦地开满整个院墙。穿过这个村庄还有一大片稻田,在我没来之前,在北方是没有见过稻子的。记得第一次看见稻田,我慌得扔下电车就跑到田里,真好啊,稻子原来长这样子。后来每次走到这里,我都要停下来,或者慢下来和这些稻子唠叨几句。当然,这里的稻子一年产两三季,所以我有幸看到浅浅的秧苗站在水里,看着它们疯了一般的拔节疯长,也看到过大片的白鹭站在稻田里,它们像是一群可爱的孩子,又像是一幅水墨山水画,简单的线条和背景,让人看了异常舒服。

穿过这些稻田之后,要再横过一条马路,才能到达买菜的地方,这里的人口并不众多,所以菜市场小小的,一个专门卖鱼肉的市场,还有两个小小的过道专卖青菜。这里的肉和北方的不太一样,这里的肉都是南方的人爱吃的小猪崽,这些肉鲜嫩,但是没有油脂。北方的肉猪都是一两百斤的大猪,再大的有三四百斤,这里一百多斤的小猪崽,每次去买排骨看着一长长的排骨,顿时都会让人没有食欲。这里的肉类和鱼类都并不贵和北方老家差不多,异常贵的是青菜之类的,青菜是北方的两倍,尤其是叶子类的蔬菜。简单购买好青菜后,我就会原路返回。返回的过程必定是缓慢的,我慢悠悠的骑车,小电驴被我骑成老牌二八大扛的自行车,慢悠悠地欣赏着沿路的风景,时不时和小野花打招跑道的小公园,慢悠悠地骑回来,日子简单而惬意。傍晚的时候,最好的景致当然是河内的公园,顺着河边慢悠悠地向镇上的方向晃去,只见落日从天边缓缓落下,先是从云端染红云霞,接着就掉到云朵下面,接着到远处的楼房上,再顺着楼房往下落,就落到河面上。这时候的沙河一片金光,闪闪亮亮的,若是有风那么碎片就像是鱼鳞,一片一片地给沙河缝补新的衣裳。

晚上沙河边更是星光点点,不管是河面还是河边都有无数灯光。星火和岸边的灯光倒映在河水中,把整个沙河都点缀成一条闪光的巨龙。沙河是蜿蜒的,蜿蜒的沙河这二十多里路转了十几道弯,这弯曲的巨龙尾巴就是东江的入口,到了这里,沙河就立刻进入梦乡。时光像是装着轮子,不知不觉地推着我向前,不管这里多么荒凉,不管这里多么偏远,不管沙河的水几度沉浮,我都在这里度过一天又一天。时光的巨轮,悄然向前,我无法阻止它的移动,只有在这恬淡的时光中,在这远离喧嚣的地方,虽然条件艰苦,却又仿佛世外桃源。

2025年10月20日星期一

(3726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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