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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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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50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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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夜归途

车窗外,视野内,一望无际的白绸覆盖了万物,在这副全然留白的卷轴上,正行驶着一辆淡绿色的出租车。

第一次,在雪夜,我与一位陌生人一起“奔走”在归家的路途上,这是极其稀罕的。我久居这座温暖的岛城,罕见冬月飘雪,下大雪更是如同一场久违的邂逅。

车子离高速路口越来越近,打在汽车挡风玻璃上的雪花越来越密。开车的陈师傅自言自语:“现在是真正的雪了。”他的意思是之前飘落的雪花夹带着雨水,沾地就没了,根本算不上下雪。我本不喜与陌生人聊天,更不能打扰他开车,只是当时急需一位经验丰富的驾驶员帮我分担内心的担忧,可我还没来得及开口追问,陈师傅马上又接上一句:“看来高速会封道,估计我们要走国道。”

汽车继续走了十几分钟,陈师傅所言得到了验证,进入高速路口的左转车道被阻拦,立在风雪中的交警不停地指挥着车辆往前行驶。这意味着我们归家的路程变长了。

我在黄昏收到了雪的讯息。阴沉的天空下,雪粒子似撒在半空的杂质,稀疏、松弛,我撑开手掌,接了好久也没能抓住一枚六边形的结晶体。我想,它该像往年一样,只是来应景的。于是约了个车子,打算连夜赶回家。夜路难行,我约车时,特意要求配一名熟练的驾驶员,可这雪下得认真劲儿,让我不得不再次担忧安全问题。

路灯顶着夜幕,照亮了雪花飘零的路,国道上排列的“灯龙”越来越长。我降下一半的车窗,一边盯着雪花的舞步,一边不安地对陈师傅说:“雪真的下大起来了,我们还是慢慢开。”

“放心吧,姐,我跑车快二十年了,保管送你安全到家。”看样貌,陈师傅的年龄不到四十岁,驾龄倒是不短。他又说自己的第一份工作就是开车,“年轻的时候喜欢开快车,受过几次伤,现在开车稳稳的,我女儿可不准我开快车。”一提到女儿,陈师傅的话匣子就关不住了。他说:“女儿八岁了,平日很乖巧,就是太粗心,写作业老出错。也懒惰,她妈还买了很多练习册让她做,她总要少写几道题。可她听我的话,还知道给我泡茶。下午一下雪粒子,她就打电话给我了,说要和我一起堆雪人。这可是她出生后,看到的第一场雪啊!”

八岁的孩子还处在可爱的保鲜期。孩子是什么时候变得不可爱的?记忆中,我的孩子从小学六年级开始变得变扭,我仍记得他撅起嘴巴的模样,委屈的让我不忍心再训他偷玩IPAD,只能重复了一遍原来的约定:只能周末玩。他后来又“违约”了,上初中的时候,上高中的时候,他总是爱玩游戏,可爱玩不是孩子的天性吗?大学放寒假了,今天下午儿子已经到家了。在他身上,我已经找不到他孩童时期的可爱劲了,但我还是急着赶回家中,看他一眼。不知道,他会不会让我抱一下。

点亮手机进入朋友圈,一帧帧雪景照扑上我的双眼,似乎整个岛城人都在见证这场雪来过。海明威赋予了乞力马扎罗常年的积雪,对于雪而言,高山是安稳的托付,大海不是,它难以依附,一贯不受白雪的青睐。自来,物以稀为贵,晒图欢迎一场十年一遇的瑞雪一点不为过。

车玻璃模糊一片,我再次降下车窗,雪花被风吹得晕乎乎地蒙头乱转,我辨识着隐在雪夜中的建筑物、道路,终于找回了熟悉的感觉,车子已经驶入了“家”的地界。倦了的雪花俯卧在两侧花圃的杂草上、行道树上、红花檵木球上。长年一色的红花檵木球,此刻,裹上了一件厚厚的白棉袄,不同于往常的木讷了。

陈师傅仍在念叨着堆雪人的事。“明天早上带她去找找看,总有一处地方有积雪的,这么多年才有这么一场雪啊!”我看了眼手机上的天气预报,忍不住提醒他:“说是下半夜就雪止,明天就放晴了。今天晚上迟点说不定雪能堆积起来,明早估计难说。”他听了我的话,不免有所动摇,迟疑地说:“那不一定的,到高一点的地方,到山上去找,应该能找到,望海楼在的那座山高,明早说不定还有积雪。”他停顿了好一会儿,又嘀咕:“我们八点多应该能到家,要不等我到家了,带她去顶楼阳台看看,说不定能堆雪人了。”

“绘事后素。”有了这幅天成的底子,我毫无顾忌地在这幅卷轴上又“画上”了一个矮小的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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