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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如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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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喊山》外二首
《喊山》
望山跑死马。他不信
年轻时在两山之间穿越
老婆纳的鞋底磨烂不知多少双
腿脚越走越轻快,身子骨也越结实
靠这双脚养活了一家人
山在最寂静时早晚都有他来陪
我每次维修缆车都能遇到他
那是一天的开始与结束
我坐在轿厢,靠电动,他靠脚
看他的身子变成蚂蚁大小没在绿色里
我到山顶太阳还睡着
太阳升起时他的摊位准时开张
他是总能看到朝阳的人
而今我已不修缆车,不再居高临下
偶尔巡山,路上仍能遇到
他不再穿布鞋改穿旅游鞋,老婆纳不动鞋底了
山上的店铺关张有几年,仍去转悠
常见他倚在松下望山,目光飘忽
偶尔拍打自己身体似要以轻功翻越
后来,他手上多了一根竹杖
后来,在鸟儿未晨鸣之前开始喊山
那声音攒了几十年的力,快过马,快过缆车
快过朝霞,赶在日出前
到达山顶
《山音》
这山间的晨雾浓稠
人像裹上了一层厚厚的棉花糖
空气清新濡湿,微甜,微醺
有种睡不醒的感觉
手不自主地拉扯,欲撕开层层轻纱
好让光线照进
风太过轻柔,所以太阳离人间很远
鸟鸣啁啾似玉盘珠落,打出一串水漂
真希望这声音再大点儿、响亮一点
总想听懂鸟儿的每一个颤音
却像一条条泥鳅从手中滑走
只好,将这鸟语当成山风哼鸣的一首歌
或者,庙檐下悬着的佛铃声
去品这声音中的欢喜、慈悲与沉默
在光无法穿透的山雾中
得用耳朵辨别
尘世的音谱
《凝眸》
于江水最幽处,凝眸
石拱桥上一白衣女子,在一团雾气中
隐了半个身,仿佛没在江水了断了另一半
我敛眉,急步
她忽地挥手,扭身朝向岸边另一人
他身影孤寂,在金黄的油菜花田中
站成一棵树,也挥手,成为这树唯一枝条
扁舟横渡,剪开江风的拉扯
却剪不断一江碧水
那女子的鼻翼有朝霞掠过
似乎笑了,又掩鼻,又挥手——
江雾浓烈,我整个被谜语罩住
陷入昨夜梦境,眼前有流星划过
云开雾散。女子已不在桥上
我成为那棵树的残影,举起另一只手
忽忆起似有通往油菜地的秘路
纹在那女子的衣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