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老公接了一个单:木子住家服侍一位老嗲嗲,做男保姆的活儿。我们先天晚上跟老嗲嗲的小儿子,也就是老板,通了电话,约定第二天见面地点,他送我老公去他农村老家。老公悬着的心放了下来:他不识字,陌生地方,他有点担心难找到雇主家。
第二天十点多,接到老板电话,他以到达约定地点。我有点小着急,让老板等有点不好意思。我催老公火速一点,他提着包裹,没我走得快。我小跑着到了约定地点,老公很快跟了上来。我送老公上了车,正挥手和他们再见,车窗拉下来,老公传达话过来,“老板喊你一起去耍一下。”“不太远,开车约二十分钟”老板说。老板真诚温和,路程不是太远,那就去木子看看吧!“好的,先等一下,我去给伯父买点水果。”老板还在说不用买,我眼睛扫视街对面店铺,飞快奔向一家水果店。我速度瞄了水果一圈,选了凤梨、香蕉、龙眼,三样水果。我走出水果店,车已停在水果店对面,上车坐好出发。
汽车鱼贯行驶在繁华街道,“往吴家湾那边可以去,这边高速路也可以去。”老板边开车说:“本来喊你随便去玩下,没想到你那么客气,让你破费了。”
“没事,我就随便买了点水果,一点心意。”
“我嗲嗲呢,八十多岁,他有时候钱东收西藏,记不得,会怪人家拿了他的。如果说话不好听,你别放在心上。他有时清醒时还好,所以我们都不给他钱放着。”
“老人嘛,年纪大了可能会有点老年痴呆,没事的。”我微笑着说。
“只要做下饭,搞下卫生就行,其实嘛,也不用格外特别特殊地照顾,大体过得去就行。我们请个人照顾他,是让他不至于像有的老人一样,儿女不在身边,摔倒了没人扶,死了几天甚至发臭了都无人知晓,毕竟他有我们这么多儿女。”
汽车在高速路上行驶了一段路程,方向盘左转,上了村级公路,两旁是错落有致的砖瓦房、别墅,行人倒不多,不知不觉过了几里路。“到木子街上了!”老板说。到正街上了?我心里疑惑:街道既不宽阔,建筑也非“高楼林立”,没有一排排地醒目店铺招牌,也没见什么上街闲逛的人们。“街道不太宽敞,那时候没有规划好。”老板说。
车子在一家超市前停了下来,老板打电话问他姐需要买什么东西,然后去了超市。超市不是特别大,其前壁贴一小牌,上书:线下七天无理由退货商场,这个倒是新鲜。这一段应该是街上最繁华处,还有通讯店、五金店、电器店、酒店和卖肉的,案板上的肉看起来也像土猪肉。
“以前我们这儿有六百多人,现在年轻人都在外面”老板说:“村里只有一些留守老人和少数留守儿童,更多的孩子是在县城或外面大城市读书”。这里往外走,开车不到半小时就可到县城,越往里走越是山旮旯,市场需求就这么大,有需求才有市场,也难怪店铺稀少。
“这儿到你们家还有多远呀?”“不远了,在前面的山上,只有几分钟车时了。”过了桥,山路明显是二次加宽了的,原来是三米左右宽,现在约四米宽。硬化路修通了,小汽车开上了,人们与外面世界的距离缩小了。
时值仲春,远处翠峦叠嶂,新绿深翠交融。田野一株株梨花盛开,雪白清新素雅。田间菜地,村民新翻耕的田地,一片片褐黄,此景令人心旷神怡。我正沉迷于风景间,老板缓慢回车将我思绪拉回,“到了吗?”“到了,这就是我家。”
一下车,禾场正中晒着被子的尿骚味随风传入鼻孔,一幢白瓷砖青瓦房映入眼帘,堂屋门边坐着两位老嗲嗲,气定神闲。我们提东西进屋坐定喝茶。老板的大姐简单摆了些茶点,我抓了几粒南瓜子剥着,眼光被架子上的书吸引。“这间是画室,我侄子回来画画的,你可以看下。”画室里有沙发、四方桌、书桌、书架和电视机。书桌和书架有刻雕,是我所没有见过的,书架上有一些雕刻和画画的工具及物料。我迫切想看看书架上有些什么书?有我感兴趣的书没?架上有《马克思恩格斯》《列宁传》还有一些小说等,我想去拿书架上的书来看,架子好高,书放顶上层,我不好意思叫人拿。我无形的手伸去触碰它,就像人见到某种食物,想吃的欲望强大,人家嗔骂:“你呀,喉咙里伸出爪子来了!”
堂屋另一侧,大姐在和我老公交接工作,交代他一些事情,和照顾老嗲嗲有关的,人活到一定年纪,生活无非简单。禾场麻竹林荫下,老板在给他伯父理发。路口休息亭秋千椅凳上,有老板的邻居婶子在闲坐。远处田地里,有村民在顶烈日劳作,“三月清明早下种”。
大姐收拾妥当,“爹爹,我回去了。”老嗲嗲眼泪流了出来,“好,你好些去,不用挂着我,我过几天到你那里去。”他哽咽着,话说得艰难且不连贯。“你放心,这位老弟照顾你是一样的”。别离无需太多话,也总得迈开脚,我们便开始返回县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