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者,不期而会也”。相遇始于偶然,实则是命运的必然。只可惜,有些人,一旦分开就再难相见。
七、八岁的时候,上世纪七十年代后期,有一年春节,母亲带我到西安市大东门外的姨家。开始的几天,大人带着逛公园,看电影,有好看的,好吃的,好玩的,我是既好奇又兴奋。几天后,看着大人们整天在家聊天,就烦了,闹腾着要出去。为了安抚我,表姐领来邻居家一个叫小军的男孩和我玩。我们在一起弹玻璃珠,抛沙包,跳房子;到街上放鞭炮,去他家看小人书,别提多开心了。我喜欢小军开朗大方,自信满满的样子,尤其羡慕他说一口只有在收音机里才能听到的普通话。
看到农村孩子和城市孩子在生活、认知等方面的差距,我就特别向往新奇、多彩的城市生活,想着自己有一天也能在城市里生活。然而,快乐总是短暂的。听说我要回家了,小军就很不开心,想我能留下来多玩几天,大人们就安慰说,“等暑假了,马恩还来西安,你们可以玩更长时间。”
然而,那次分别后我和小军就再也没有见面。多年后,大学毕业到西安工作,和表姐提起了小军,表姐说,小军家是临时租住户,那一年春节后就搬走了。
高二的时候,学校开设有全国首批西藏学生内地学习班,我们班与其中的一个民族班结成汉藏学生互帮对子。和我结对的同学叫尼玛次仁,他小我四五岁,麦色皮肤,头发乌黑,一双明亮的眼睛,如雪域高原一样清澈而坚韧。见面会上,我们互换了写有激励语和彼此签名的硬皮笔记本。经过一段时间的互相了解,尼玛次仁身上正直,独立,能吃苦,不怕困难的优良品质深深地感染了我。此后半年多,两个结对班级的同学们组织了一系列生动有趣、有利于增进汉藏学生友谊的活动。可惜,进入高三,结对班级之间的互动就减少了。再后来,我们毕业了,结对的藏族学生也回到了西藏,彼此就失去了联系。
还是在高中,我们班和距离学校一墙之隔的某集团军总部警卫连开展了军民共建活动。战士为我们送来了篮球,排球等运动器材,还为我们进行国防知识教育。在近半年的共建活动中,我们班和警卫连战士建立了深厚的友谊。和我结对的战士送我的弹壳和军帽,是我学生时代最珍贵的,值得炫耀的战时纪念。对越自卫反击战出征前夕,我们受邀来到连队驻地,和战士们一起共饮出征酒,参加战前动员和宣誓活动。
出征那天,天气晴朗,我们步行一个多小时,在位于县城北的临潼火车站为战士们送行。火车站广场上,彩旗飘飘,锣鼓喧天,街道两旁站满了送行的人们。看着一节节的车厢上,整齐装载的高射炮,望着车厢里警卫连战士们坚毅而凝重的脸庞,我的心情复杂而沉重,有不舍,有担忧,更多的是敬佩和祝福, - 战士们用实际展现了保卫国家,敢于奉献,勇于牺牲的英雄气概。
进入新千年,我从西安到广东寻求发展。第一次离开国企到一个全新的环境,心里充满了迷茫,不安和压力。老板是一个香港人,姓方,对人非常谦和、友善。看到我每天下班后都在办公室自学英语,练习计算机操作,很是辛苦,他就经常找我谈心,鼓励我说,有困难随时找他。在他的帮助下,我的英语水平和计算机技能提高很快,顺利度过了试用期,并在第一年出色地完成了由我组织的公司环境管理体系第三方认证工作。
回头看,那两年在广东的工作经历,让我变得更自信了,专业能力也提升了很多,为后来的职业发展打下了坚实的基础。二零零二年春季,考虑要照顾家人,我又回到西安,后来再也没有机会与方生(广东话中,称先生为生)见面。几年前,向唯一一个我还有联系的在广东工作过的同事打听,他很快回复我说,方生几年前去了英国,此后就失去了联系。
一路走来,机缘让我在生命的不同阶段,和这些原本有着完全不同人生轨道的人们相遇。这些相遇,让他们成为我人生珍贵的、难忘的一部分。每每回忆起,心中都充满了温暖和感动。
2025-03-17 无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