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索
朱子忠的头像

朱子忠

网站用户

散文
202508/24
分享

皖南川藏线

青龙湾

五月某日的下午六点,我们来到约定的住宿地——安徽宁国青龙湾水库边,秀云山庄的一户农家。这是一个山区的农家乐,也是我们此次探访皖南“川藏线”的起点。

门前就是水库。依山而建的房屋,前三间,两层的楼房;后三间,一层的平房。紧挨平房右侧耷拉着一间小厨房。厨房的下坡,临水库有片平坦之处,阔宽约三十平米,供游客停车。

店主和夫人,很热情,都是淳朴的山里人,也是这个农家乐的全部工作人员。男的四十上下,穿着朴素,短发,憨厚就长在脸上。他说:过两天就是旺季,来这里玩的人就多了;今天,就你们几个,我们俩人招呼过来的。大家笑着释然了。

山青水秀,空气清新。碧水蓝天,鸟语花香。这样的环境,是生活在城市的人期盼的梦想之处。居于此,人轻松起来,心安静下来,浑身舒坦起来。何况,脚边即是一眼望不到边的水面,水面上有几只冲锋舟,几只捕鱼的木船,静卧港湾,或游荡水面。水,绿色的,和山上的树木,竹林一样的青绿,浓浓的绿。水的气味,和着山里特有的空气,在山林翠竹的呼吸间,扑面而来,令人说不出的舒心,自在,惬意,幸福。

次日晨,我们坐着农家乐主人的冲锋舟,到青龙湾秀云岛上的惠云禅寺去。寺,位于高耸入云的秀云岛山顶。四面环水,山林葱郁,翠竹参天,幽静肃穆,是一处仙境。从山脚到山顶惠云寺,须登七百八十五个台阶。上上停停,呼吸急促了,感觉石阶在移动,头晕目眩。

迎面过来三个青衣和尚,两前一后,打扫石阶上的落叶。后面的年龄稍长,将成堆的落叶扫进灰斗,再倾倒在石阶道旁。“来得早呀!”小和尚很热情,主动打起招呼,并侧身让路,全没有别的寺庙里和尚的冷淡表情。“快到了。累了,可到前面亭子歇一歇。”我们欣喜地回应,“小师傅早!”

途中果有“望湖亭”可以歇脚。之后,过“即登后岸”牌坊。青石牌坊上方,右写“解脱”,左写“清静”,“即登后岸”四字居中。坊柱上有副对联,上联写“云袅竹雾藏佛寺”,下联是“水映峰涛现禅林”。字无声,却胜有声。浸染其中,心清气爽。再往上走,不远就到惠云寺山门。门前下坡至上而下,展铺一幅汉白玉的雕画,图案是二龙戏珠。雕画两边是通往山门的石阶。

仰望山门,一种神圣静穆之感,从心底升腾,私心杂念,烦恼抑郁,消失殆尽。山门上方“持戒”“忍辱”之语,禅意入心,让观者不得不修行己欲,不贪,不嗔,不痴。

同行者有人语:来寺庙者,烧香拜佛,皆有所求。求富贵,求高官,求健康,求平安,求娶妻,求生子,求如意,求长寿。

我求什么呐?我和妻子不信佛,以往进了寺庙,不烧香,不磕头。但妻子破天荒,这次在大雄宝殿里,磕头拜佛了。我不知道她求了什么,还是没求什么。她的虔诚,感染了我,往捐款箱里放了一张十元的钞票。正时运不济,遭小人暗算,一度郁闷。想必妻子也是不快乐的吧。她是不是求佛,保佑我平平安安呐?

殿堂里神威盈盈,进来的人皆敛声静息,焚香叩头。妻子没说,我也没问。直觉心静,安然。

庙宇的建筑,大都千篇一律。黄墙红瓦,墙上有大大的佛字,站在一个大大的圆圈里。香气蒸腾,梵音袅袅。曲径回廊,禅意浓浓。在禅意中,有几个山民模样的工人在施工,铲车开辟着大殿后面的山石,他们把碎落的石头,装进一旁的卡车。我在想,这卡车从哪里下去呢?他们和卡车是不是也在经历什么,以一种方式在修行呢?

有资料记载,,惠云禅寺始建于唐太和年间,为宋代名僧大慧宗杲出家之地,后寺毁。原址在宁国县芦花村境内,2002年迁于青龙湾水库秀云岛上。传说大慧宗杲禅师曾许下一愿:“枫树搭桥,柏树扫地、铁树开花、栎树撑伞”之时乃重建此寺。不可思议的是,如今四树奇观已圆。更为神秘的是,曾有二十余人在惠云禅寺大雄宝殿门前,一蜡烛台背面的白色铁皮上,亲眼看见了龙的影像,并用手机记录了这一奇观。整个龙的影像昂面朝东,形神兼备。

当然,这是当地人的口说。解释这个罕见的奇观,众说纷纭。但多数认为乃是一种自然巧合,蜡烛台背面的铁皮凸凹不平,外部光源反射后形成的自然现象罢了。但这里,晨钟暮鼓,佛光禅风,山水相依,悄然幽邃,好似千年如此,确是修学之静地。

“青龙湾水库,水面较大,最深处达八十米,也就是靠近大坝的地方。”农家乐主人边开着小游艇(冲锋舟),边介绍着。中间受邀,还耍了两个冲浪特技,浪花翻滚,白色的,重重叠叠,逼人眼睛。水汽直扑鼻孔,沁人心脾。湿漉漉的,夹杂着青草虔诚的气息,让人心胸大开。

青龙湾地域广阔,我仅见一斑。“川藏线”最神秘精华部分,绵延一百二十多公里,青龙湾仅为一点。

战岭

中午到达预约地——藏在深山腹地的战岭。这是一个不大的山村,在一片开阔地带,汇集着几十户人家。没有打听,这里住着多少人家,但粗略看下,不过三十户。这里的山民很淳朴,家家户户,室内屋外,干干净净,清爽利索。就连放在屋檐下的劈材,也码得整整齐齐的。水泥地面,平整干净,看上去,一尘不染。

午饭是在一个叫盛三陆的农家乐吃的。儿子主厨,夫妻俩打下手,择菜、端菜。与盛三陆聊天得知,这个庄子有些年头了,生产的竹溪兰香茶,有些名气。杭州来的专家给过赞叹,上等品,每斤可卖三四千元。给我们喝的,也是早晨刚做好的茶,四等品,每斤也能卖四百元。

茶叶在沸水的拥抱下,热闹了一阵子,舒展开了身体,上下,左右,运动了一会儿,就安静下来,慢慢地,慢慢地,躺在杯底,或坐着。站着的,相聚一起,精神愉悦地叙着什么。也许,她们话着家长理短;也许,她们谈论着走过的路,未来要走的路;也许,她们看着喝茶的人,窃笑长得高矮胖瘦,漂亮或丑陋;也许,她们高兴、忧郁、骄傲、……犹如这里的山民,也渴望到外面世界,走一走,看一看。

这天晚上,我们住宿在这个小山村里。晚饭后,在大哥的提议下,我们走出宾馆房间,来到野外,走进灯光照射不到的暗处,看星星。高高的夜空上,星星点点,密密麻麻。有的亮光强,有的亮光弱;有的独处一方,有的扎堆一块;闪闪烁烁,璀璨无垠。这情景,很容易让人穿越回童年。

童年的夏夜,打麦场上,无邪的孩子们,追逐嬉戏,打打闹闹,一派欢乐祥和。打闹累了,就坐在场里的地上,或是躺在从家里顶来的芦席上,仰望夜空,看星星,望月亮;数星星,找牛郎,寻织女;……目光在银河里遨游,生产着一个个幻想。唱着“天上的星星,亮晶晶”的歌谣,进入梦乡。

今夜,我们又看见了亮晶晶的星星,看见了在山里才能望见的满天星星。童年的幸福从遥远而来,涨漫心中。瞬间,年轻了许多。八人,小的四十有余,大的虚岁六十。在深山里,在原始森林里,在哗哗的溪水边,仰望星空。看哪颗最亮,看北斗七星在哪。像无忧无虑的少年儿童,叽叽喳喳。手指着,喊叫着。这情景让我想起“天阶夜色凉如水,卧看牵牛织女星”、“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疑是银河落九天”、“星汉灿烂”等等,记得清楚的,记不清楚的古诗词句。

黑暗中,一点亮光飘动着,往深处移去。这是萤火虫,一闪一闪的,从我们面前飘过。大哥兴奋地喊“大家快看”,一边说起小时候,捉萤火虫的故事。天一黑,就和小伙伴们捉萤火虫,装进透明的瓶子内,或布袋子里。瓶子或布袋子就发出亮光来,拎在手里,到处跑着,喊着——“亮了”“亮了”。洪亮的声音,响彻乡村夜空。

山风吹得人发冷。我们意犹未尽,也得回宾馆。只是,慢慢地,往回踱。

在战岭,听到一个传说。内容是讲抗日战争时期,日本鬼子侵略中国,一路南下,打到战岭地界,询问这里是什么地方,答曰:宁国的战岭。日本兵说,打一个中国就费事的了,不能再同宁国开战。便放弃深入,撤兵出去了。

这虽是一个笑话,但也说明战岭的偏僻。尤其那个年代,山路崎岖,十分难走。山山相连,辨不清方向。这里与外界隔绝,俨然“世外桃源”。

有趣的是,在战岭休息的夜里,我做了一个梦。奇怪、荒诞,又挺有意思的梦。

在梦里,我和两个从不相识的小青年,无意间卷入一个山区大家族的财产纷争之中。该家族有长门、二门、三门组成。三门人秉承祖业,一起生活了几十年。一次意外,三门的当家男人去世了,撇下一儿一女,女大十九,子小六七。长门、二门欺三门无撑事男人,欲瓜分家族财产,设计从城里“请”来三个素不相识的年轻人,为此家族分家。经过重重曲折,威逼,利诱,陷阱,打斗,追逃等惊心动魄的场面一个接一个上演。最终,正义战胜邪恶,在其中一青年的帮助下,三门人保住了应有的利益。

故事有现代元素,汽车,电脑,高科技手段;法律,媒体,学校,公安,等等。

这种有趣的梦境,之前的旅游过程中,从未出现过。如今形成文字记录,还颇觉不可思议。

水墨汀景区

我们步行进入的水墨汀景区。景区距离我们的下榻处,四里路程,往返八里。

艳阳高照,进入景区通道,便有树荫了。道路一边靠山,山上是林;一边是沟,沟边有树。水泥路面像是新修不久,车辆可以错开。路面很洁净,是城市道路不可比的。山风习习,溪水潺潺。我们随意地走着。走走停停。看看身边的修竹,望望山上的树林,听听脚下的泉鸣。很是惬意。

漂流的皮筏艇过来了,顺着河水往下漂。每个皮筏艇上,坐着一男一女,各执一划板。男的冷静,女的惊慌。男的大声说话,女的锐声惊叫。漂在前头的,喊着后面的;落在后面的,紧追前面的。喊叫声,泼水声,划水声,交织在一起,响彻山谷。

我们看着,也乐着。清亮亮的溪水,惹得我们心花怒放,遂拣坡缓的河岸,小心地下到水边。用手搿水,洗洗脸,漱漱口。水凉丝丝的,甜丝丝的,令人神清气爽,身心舒畅。一时童心泛起,拣起一个石片,或小的薄薄的扁平石头,躬身甩臂,打起水漂来。我们争先恐后,认真地打起水漂,比谁击打的水花多,石片或扁平石头在水面上呆的时间久。嘻嘻哈哈,欢乐不绝。吸引了漂流的男女,忘记了划桨,忘记了追撵前面的游伴。

“快来呀!——”

落在后面的漂流者听到喊声,猛划了几下水,追撵前面的队伍去了。这情景让人心动,便抛却了一切烦恼和惆怅。

水墨汀区,原来就是一条山溪,蜿蜒而行,两边山山相连,绵绵不绝,山林密布,郁郁葱葱,奇花异草,怪石深潭,汇聚一起,如一幅天然的水墨丹青。小石桥,小瀑布,小栈道,散落其间,各成一景。随意中透着巧妙,清幽中浑然一体。

 随意可见,溪边的一片开阔平坦的地方,小石头,密密麻麻的,紧挨着,叠压着,厚厚的一层。七八个野外帐篷,撑开在上面,若石子上绽放的一朵朵鲜花,五颜六色的,喜人的眼睛。帐篷的主人,可能就在那群人中——戏水的,洗手的,捉鱼虾的,席地而坐看景的。  

这是多么让人愉悦的场景:戏水的,赤足站在水里的石头上,嬉笑着撩拨水,抛向同伴。起在空中的水,明亮亮的,薄薄的一片,落在头上身上,碎成了点点水珠,阳光里,晶莹剔透;捉鱼虾的,俯下身子,眼睛盯着水下,双手在水下摸索着,那样子极为幽默;席地而坐的,不声不响,静静地望着眼前的一切,若有所思。也有,手指他人或远处,侃侃而谈,眉飞色舞的。千人千面,千人千态。这就是生活的本真吧。

在水墨汀区,我们还经历了一个小小的探险。在漂流的尽头处,一侧的山峰峻峭,我们商定上山看看。山路崎岖,越往深处,越曲折;越往上走,越艰难。起先的一段平缓,后来愈加的陡了,没有“路”了。迎面遇见往回走的游客,劝说我们也返回。“‘无限风光在险峰’,上去看看。”一个同伴的话,让我们也有了探险的念头。想像着别人看不见的风光,我们可以目睹,这种自豪感,催促了脚步。

阳光从蓬松的树冠罅隙泄下,洒在地上,洒在枯叶上,泛起一点点的明晃晃的光亮。踩着光亮,踏着枯叶,挽着树干,拽着藤蔓,一步一步地,往山顶上。危险处,手脚并用,不敢丝毫走心。心有目标,奋力前进。即使腿灌铅似的沉重,腰酸背痛,亦坚持不懈。

终于,登上了峰端。目之所及,一片绿色荡漾。脚下的树木苍竹,高低不一,连成一片,铺展开去。像极了起伏跌荡的海面。由近至远,绿色渐渐深重,透出了墨色。尤令人意外的是,山顶上有几棵松柏,上面挂着的牌子,标示着不小的年龄。让人惊奇的是,这些松柏不是挺立的。有的根部若盘龙,有的主干斜躺着,有的上部相交。在石罅中,生长着。它们的顽强,也生长着。除了有这意外的惊喜,我的灵魂也受到了叩击。想宇宙万类,皆有命运的不同,顺境或逆境,不是自己能决定的。同是松树,生在黄山,被人人称颂,长在无名的山巅,也就无人问津。我不禁为这几棵松柏而不平。事实上,我的不平是多余的。这几棵松柏不管世人的眼光,有人看见与否,都与它们无关,一直尽其性地成长着。就像香气为兰花之性,有蝴蝶飞过香气亦传,无蝴蝶飞过也传播香气。这是它们的本性。

下山的路,好找多了,有一条小道,明显是人工修过的。原来,我们上山走的是常人不走的路。常人不走的路,就能收获常人看不到的风光。


我也说几句0条评论
请先登录才能发表评论! [登录] [我要成为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