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多年前,在渭水流域即现在的陕西省岐山一带有一个非常强盛的姬姓周族部落,首领是故公亶父,史称周太王。周太王有三个儿子,老大叫泰伯,老二叫仲雍(也称虞仲),老三叫季历。周太王非常喜欢季历的儿子姬昌,想将来让姬昌继承王位。泰伯为了成全父亲的这个愿望,就三让王位并带着二弟仲雍离开部落一路来到了现在的江苏无锡市郊的梅村(也称梅里),开发了广大的江南地区,建立了小吴国,泰伯位列吴王。泰伯和仲雍出走后,季历毫无悬念地继承了周太王位,后来其子姬昌又继承季历为王,即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周文王。泰伯死后葬于无锡,因其无后代,由二弟仲雍接位。仲雍死后葬于常熟城西北的一座山上,百姓为了纪念仲雍(虞仲),就把此山称为虞山。
今天横卧于苏州市常熟古城西北的虞山,北濒长江,南临尚湖,东南麓伸入古城,故有“十里青山半入城”之誉。
听说虞山并不高,因此那天在去往登虞山的路上便从心里小瞧了它。谁知虞山虽然海拔只有263米,但山脊却十分长。我登到半山腰时,可能因为当天感冒的原因,就感觉有些体力不支,无奈中只得下山。离开了登山的群体,我独自一人下山,因登山半途而废而引起的失落,便感觉有些郁闷。等快到山脚时,突然看到路旁一个不起眼的寺院门。黄色的门楣上悬挂着一块上写“兴福禅寺”牌匾。心有不甘的我便买了一张门票,走进了寺中。
看了寺门处的介绍才知道,这个兴福寺建于南北朝时期。当年的南齐郴州刺史倪德光,非常崇信佛教,为了表达自己礼佛的一片心意,他将位于虞山北麓的一处宅院捐献出来,改建为一座寺庙,取名大慈寺。南梁大同五年(539年)大修并扩建,改名福寿寺,因寺在一条称为破龙涧的小河旁边,又被称为破山寺。
我一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兴福寺原来就是在唐诗中大名鼎鼎的破山寺。我的兴趣陡然大增,刚才因为没有登上虞山的不乐情绪一扫而光,顿觉脚步也轻快了许多。正好一个导游领着一个团从我身边走过,我便混进对方的队伍里蹭听讲解。建于南北朝的破山寺到了唐朝时期,寺内已是古木参天,翠竹摇曳,青嶂叠起,小桥流水,气象雄古,颇具林泉云壑之美。唐咸通九年(868年)唐懿宗李漼,就是上演法门寺迎奉佛骨的那位沉溺于佛教的皇帝,御赐给破山寺一口大钟及一块“兴福禅寺”的匾额,从此该寺成为江南名刹之一。
虽然唐朝皇帝重新命名寺院为兴福禅寺,但民间仍然称其为破山寺。大约是唐玄宗开元或天宝年间,一位诗风与王维、孟浩然接近的诗人在一个清晨走进破山寺,这个诗人就是常建。常建(708年---765年),字少府,开元进士,与王昌龄同榜。唐玄宗天宝年间,常建被任命为盱眙(今江苏淮安盱眙县)尉,一个负责治安捕盗之事的小官。他性格耿介自守,不善结交权贵,因此仕途一直沉沦失意。也可能正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常建辞官过起了隐居的生活,常寄情与山林、寺观。常建是在一个明朗的清晨走进破山寺的,但见旭日初升,光照山上树林。他穿过寺中竹林小路,走到幽深的后院,发现僧人唱经礼佛的禅房就在后院花丛树林深处。此情此景,光照、飞鸟、潭影﹍﹍常建领略到了忘情尘世的意境。一番游览之后,常建兴然命笔创作了《题破山寺后禅院》一诗:清晨入古寺,初日照高林。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山光悦鸟性,潭影空人心。万籁此俱寂,惟闻钟馨音。
常建在诗中写的是佛寺禅院,抒发的却是自己忘却世俗、寄情山水的隐逸胸怀。诗的颌联“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尤为人们所欣赏,被誉为千古名句,还为后来的人们创造了两个常用的成语“曲径通幽”和“万籁俱寂”,世代流传。
早就知道《题破山寺后禅院》这首诗,理解和向往“曲径通幽处”的意境,想不到竟是因为未登上虞山而返的途中无意走进破山寺,更感收获满满。由此想到凡事坚持固然可贵,但事与愿违时适度调节目标也不是不可为的。只是不明白,和破山寺很近的苏州寒山寺因为唐代诗人张继的一首《枫桥夜泊》诗而闻名于世,为什么破山寺就没有这样的好运气呢?
原载《散文选刊·下旬刊》2025年第2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