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走出家门,路过小区大门口的时候,道路两边的小摊小贩,总是用他们摆放在菜篮子里的各色野味,吸引住我眼馋的目光,勾唤起儿时的记忆,行行走走间,心底里就会涌动起几分感动,心心念念的人生场景,伴随着泥土夹杂的缕缕滋味,与曾经熟悉的乡土田园生活一道,活泛起来,清晰地晃动在自己的头脑里,滋生出挥之不去的留恋之情,徜徉在悠悠岁月的画面里,沉浸在已然逝去的孩提时代,让人回味不尽,不能自持。
乡村的屋檐下,春天的窗户,是被一阵又一阵从院外吹来的暖风敲开的。过去的日子里,没有时下流行的挡风玻璃的明光亮眼。家家户户的墙面上,都是淸一色纸糊的窗眼,四四方方的窗棱,扑棱棱颤动的糊窗纸,透过撕裂的窗纸缝隙,太阳的光影,把自己的心思,抵近,拉长,拉长成直直的细线情状,丝丝缕缕的阳光,散落在窗台上,被窗台阻隔之后,又散乱开来,细碎地扑洒在铺展在炕面上的篾席间。土炕的温热,明晃晃的阳光,暖洋洋的,陡然间会让人感受到一种暖意萦怀的温馨气息,弥漫了心境。
窗外的树影里,扑棱棱飞过的鸟儿,唧唧喳喳,大约是三五只结伴而行的过路族群,偶然可见的瞬间,或许是一只孤鸟单飞的身影,留下细碎的禽语,纤巧地掠过墙头,一忽儿又展翅飞走了。
小时候生活在老家,是典型的山梁地带,感觉当地的春天,节奏似乎显得有些缓慢了些。等到燕儿们的身影,成双成对地出没在自家院落的房前屋后,一会儿探头探脑,一忽儿又绕着院子飞来又飞去,突然间有一天,你会发现在它们旋落的屋檐下,出现一个衔泥筑草垒起的窝巢。听父母亲教导,飞到怀里的鸟儿是善虫,一定不要伤害它们,做人要心怀善念,不要干伤生害命的事。
燕子飞到自己家里垒窝,按照当地老一代人的口工,燕子是喜虫,筑巢在那一户人家,是一种家道兴旺的气象,是一个好兆头。
记得自己和同龄的孩子们顽皮不懂事,平时玩耍,在村子里上树掏鸟窝,有时去西边山下的河坝一带,不是脱光衣服下水滩学浮水,就是挽起裤腿和衣袖捉鱼和青蛙。成长的年代里,没有啥玩具,天性贪玩又生活单调,娃娃家耍性大,不知啥叫害怕,用大人家的话说,真是胆子大地拉地哩,一股天不怕地不怕的撒野天性。
有了大人们关于爱护生灵的教导,懂得了不能杀生害命的道理,从那以后,慢慢地也就心怀敬畏,不再无法无天上跳式架了。
老家所在的乡村,多山。人生在世,活到了一定的年纪,经历的事多了,见过的人也多了。离开老家,走出大山,一路走来,山高水长,品味世事沧桑,阅尽往事几许。饱览天南地北的人文光景之美,品味不同地域的饮食之精,行行走走间,已然是步入人生之境的后半生。思悠悠岁月,见青丝华发。逝去的光阴,磨洗历历往事。沉淀留下的,是一种心境的淡然,面对现实的超然。
生活在伏羲爷的福荫之地,沉浸在古老文脉润泽的西关街头,每到春天的这个时候,看摆在路边时令的山野佳味,嫩生生、绿盈盈,新鲜活泼,一溜排铺开,待价而贾。时不时冒出的一声吆喝,夹杂着讨价还价的噪杂声,在主人和买家忙忙碌碌的身影里,一种浓浓的人间烟火气息,在掺杂着泥土清香的空气里,让人沉醉而流连忘返。
独领风骚的荠荠菜、可以入药的剌五加(五叶菜)、价钱高贵的乌龙头、经由开水焯煮可以凉拌的斜蒿,茵陈,葛老干、苦苣芽儿,野小蒜等,除了这些天然的野生佳味菜品,还有从树枝上菜摘下来的香椿芽、花椒芽,人工栽培的葱苗、嫩韭菜等。这些种类多样的时令野味,唤醒了记忆深处的天然乡野情怀,诱发和激活出遗忘在味蕾经历中的美食之享。
每当遇到这个时候,眼前的野菜交易场景,裹挟着着扑面而来的泥土气息,油然而生的情思里,不由人有了慷慨解囊买上带回家去想法。
或许,在野菜上市的日子里,在餐桌上品味野菜的这一时刻,让人留恋不舍的,还有母亲在世时亲手采摘和调拌的时光吧,原来,关于饮食的记忆里,留下的,还有自己一生也难以忘记母亲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