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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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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511/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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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收的快乐

“秋收”一词在城里人眼里充其量也就是一名词,是无数文人雅士笔下勾勒出的一种丰收时节的美好图景,而于农村人来说却是动词,是需要实打实参与其中的主角。

金秋十月本是蔬果飘香、庄稼丰收的好时节,可天公不作美,断断续续的阴雨天气浇灭了咱庄稼人秋收的急切心情,无奈只能按下秋收暂停键,将秋收计划不断往后推迟,心里默默祈祷着天空赶快放晴。

秋收的每一天都是弥足珍贵的,比如雨后因地皮潮湿不能到地里面就在大门口或者院子里用闲置的椽子、板子、塑料网等札玉米垛,或者在家洗发酸菜用的芥菜、剥豆角等,总之勤劳朴实的庄稼人早已把每一天的计划列在了心里面,一项一项推进、一步一步落实总能迎接一个喜人的丰收年。

用“种瓜得瓜、种豆得豆”这样的民间谚语来形容土地的神奇一点都不夸张。春天来临,万物复苏,把一粒小小的种子或者幼苗栽种到土里,经过悉心的施肥、浇灌、除草、培育,到了秋天便可收获累累硕果。

就拿我非常喜欢的辣椒来说,春天在菜园子里规划一片,首先用地膜把池子覆盖住,然后用一头削尖的棍子在地膜上扎一个圆孔,再把秧苗放进去。因辣椒属于开花植物,太密的话长大后不容易结果,所以每株秧苗之间的间隔长度大致为株距尺半,行距二尺。秧苗长到一定高度,还要在它旁边插一根棍子,用布条把秧苗和棍子栓到一起,一方面防止大风刮,另一方面也可以助其长高。到了秋天便可结下红的、绿的、细长肥硕的辣椒。除了日常剁碎用盐、醋拌起来就饭吃外,还可以用线把它串起来,然后挂在屋檐底下等它彻底干透后捣碎装入一个容器里,红色的辣椒面既干净又绿色,怎么做都好吃。

清明过后种南瓜最合适。种南瓜的土壤要求很高,要不干不湿不粘,用老百姓的话来说要“粉”一些,把南瓜籽按到土里后仍要覆盖一层地膜,等到长出幼苗后再放苗,天气干燥要注意多浇水。到了秋天便可收获一个个甜蜜大南瓜。一条藤蔓上所结瓜的个数不等,有三四个的也有七八个的,顺藤摸瓜是找瓜最好的办法,不容易落下,否则在草皮里很难全部找到。

还有全身都是宝的豆角,在农村可以说家家户户都要栽种一些,是老百姓的最爱。春天把红豆种种到土里,夏天就能吃到清脆可口的青豆角,凉拌、炒菜、烹臊子、腌咸菜都是最佳选择。到了秋天老了还可以煮着吃,吃不完的待风干以后从蔓子上摘下,豆子留下熬稀饭、做豆馅、磨豆面等,干皱的豆角皮还可以用来喂羊。

坊间流传着这样一句谚语“立秋芫荽处暑葱”。立秋时要找一小块空地撒些芫荽籽,上面铺上一麻袋(保湿效果好),用喷壶连续浇七天水后就可以静候出苗,待长高些时便可随意摘着吃。

大葱是家家户户必种的一种“调味品”。处暑时分是种葱的好时节,届时在规划好的区域撒籽,同样要铺一麻袋,一星期左右便可看见幼苗破土而出,因其旺盛的生命力,到了第二年开春便可自我苏醒,渐渐长成小葱。吃不完的小葱到了夏至进行移栽,这样就可以延续吃到秋冬季节,于咱老百姓来说,烹饭时缺少了葱的加持那饭菜里就少了一种味道。

以前发酸菜用的是白菜叶,因吃起来不如芥菜口感好,后来就改用芥菜。夏天二伏天在一片空地上撒一些芥菜籽,秋天便能收获一畦绿油油的芥菜。一大缸酸菜是咱老百姓家家必不可少的过冬菜,小米饭就酸菜、酸菜拔烂子、酸汤饸饹,酸汤面、酸汤豆腐、酸汤凉粉都是极其爽口美味的。

还有那营养价值特别高的胡萝卜,到了夏至要把籽撒到事先挖好的沟渠里,为了保持水分需要用干草(谷穗的秆)铺在上面蓄水,七天长出苗后把干草拿掉,断断续续的浇水长至一尺高,期间还得间苗。秋风过后,用铁锹便能从土里挖出一根根又粗又长的葫芦卜,把胡萝卜的苗去除后装入编织袋,存放到窖里,随吃随拿。炒菜吃、煮着吃、煮熟晒干都可以,要是和羊肉馅拌起来那味道更搭。

老家人把土豆称之为“山药蛋”,无论每年的收成如何,就和玉米一样年年都要种上些。以前选山药种都是用上一年个头较大的做种子,近几年老百姓都不约而同地从市集上购买山药种。切种子是讲究技巧的,必须“留眼”才能在土里生根发芽,看着母亲娴熟的手法我曾多次尝试可没有一个是得到母亲认可的。要是碰上好的山药种,半块山药蛋埋在土里到了秋天便可变成十多个特大的山药蛋。挖山药蛋时也是一个技术活,掌握不好尺寸锄头便会把山药蛋切成一分为二。起山药时男人负责挖,女人负责捡,全部起完后拉回到院子里还要晾晒晾晒,这样可以有效去除山药蛋上面裹的泥土,放到窖里不容易腐烂。在挑拣的过程中,那些个头小的山药蛋并不会被扔掉,老百姓会把它磨成淀粉或者熬制、晾晒成粉条,那些不能吃的脆山药就用来喂鸡。山药蛋多的人家也会拉到集市上去售卖,因价格公道总会被市民们一抢而空。

收割玉米是秋收期间的重头戏。以前没有收割机器时无论有多少亩地,都只能靠人工。天微微亮一家人便早早起床,女人负责做饭,男人则负责发动农用车、加水,准备掰玉米用的手套、锥子等系列准备工作,就连一向爱赖床的孩子这时也变得懂事了许多,乖乖地起床、洗漱、吃饭,然后去上学。

秋收的那段时间里每家每户都是顾不上收拾家的,把被子叠起、洗了碗筷便要匆匆和丈夫赶往地里。没有种过地的人体会不到秋收的快乐,没有参与过秋收的人体会不到劳作的辛苦。到了地里面,一眼望不到头的庄稼地也许在城里人眼里很是犯愁,但对于庄稼人来说却是一年的希望,恨不得自家的土地越多越好呢!

到了地里,男人首先用镰刀把玉米秸秆砍倒,女人则蹲坐在砍倒的玉米秸秆上把金黄色的玉茭穗用力掰下来,掰下来的玉米还不能乱扔,要聚成一堆,这样方便装车。地离家近的,中午还能回去给娃做顿饭,离家远的午饭干脆就直接在地里解决,八月十五烤下的月饼、方便面、苹果、水是午饭的标配,庄稼人根本不会考虑吃好而是将就着填饱点肚子即可。半天时间要装满农用车后马槽是硬指标,装满车后男人开着车回家卸玉米,女人则继续留在地里,下午要等到太阳完全落山,两口子才会晃晃悠悠的开着农用车驶向回家的路。到了家,夜幕已经降临,男人继续卸玉米,女人马不停蹄地做饭,吃完饭后洗漱洗漱早早就睡了,静谧的夜晚只能由不知从哪里传来的狗吠声打破。这样的模式会一直周而复始地持续到把地里的庄稼全部收回家才能歇心。看着院子里满仓的粮食,庄稼人会欣喜地发觉秋收期间的“风吹日晒”和胳膊酸痛都会变得烟消云散,内心的欢喜溢于嘴角、流于心底。

值得欣慰的是随着科技的进步,机械化开进了农村,渐渐被老百姓认可后全部代替了人工,庄稼人再也不用像从前那般全靠那身劳力。从春天的播种到夏天的除草再到秋天的收割、上垛,机械一体化着实降低了劳动强度,老百姓的幸福指数犹如芝麻开花——节节高。

儿时的记忆中,家里还种过谷子。由谷子到餐桌上喷香的小米饭,这个过程是很繁琐的,如果你亲自参与过,你就会真正理解“粒粒皆辛苦”的含义。

谷子快要成熟的时候,你得提防家雀,每天和它斗智斗勇。地里面扎几个稻草人是常见的吓唬家雀的把式,可是时间长了就会被家雀识破,无奈只能真人上场了。终日守在谷子地里看到家雀飞来你就得大声发出“咻、咻、咻”的声音,家雀听到后才会飞走,但是它们并不会飞远,而是停留在附近的电线上,伺机而动。

待谷子完全成熟后,要用镰刀把它砍倒,然后捆成捆状运回到一个叫做“场”(场,是老家人对碾谷地方的称呼,场地特快宽敞,需要提前喷水、碾实、打扫干净)的地方。邻居们帮忙用刀或者剪刀把谷穗从干草(老家人称长谷穗的秸秆为干草)上剪下,拖拉机后面拴一个石头辘轳用来碾谷穗,期间还要用“六股叉”(是一种农用工具,因有六根叉子老百姓取名六股叉)来回翻使谷粒完全从谷穗上脱落。谷粒从谷穗上脱落后,用叉子把谷穗挑走,剩下的谷子扫在一起,接下来就该扇车登场了。扇第一遍的时候主要目的是脱壳,意为把“闷糠”(空的谷子)和饱满的谷子分开,女人站在扇车上边摇晃边倒簸箕中的谷粒,男人摇动扇车的摇柄,这样“闷糠”就会被扇出去,饱满的谷子则顺流落下;第二遍叫做“戗”,同样重复第一遍的动作,不过摇扇车的速度要慢下来,随着一锹一锹把落地的糙米装入袋子,打谷也就进入了尾声。家里米缸里的米快要见底的时候,拉上一袋糙米去往加工厂便能碾成一袋金灿灿的小米。

谷物的一身也都是宝。去掉谷穗的干草可以用来喂牲口,还可以用来当“旺草”(正月初一早上点旺草是老家的传统,寓意新的一年诸事兴旺);空的谷穗可以铺在狗窝里御寒,也可以用来引炕取暖;谷子经过碾米机后碾出的小米用来食用,脱掉的糠可以卖钱或者煮熟喂鸡和狗。

黍子和谷子差不多,只不过黍子种的多的话要和谷子的脱粒工序一样,少的话直接用连枷(老百姓称之为榔戈)将其从穗轴上打下籽粒,经过机器加工去除米糠后便成为了黄米。老百姓为了节约加工费,想吃油糕的时候会把黄米倒在石臼里,用石槌将其捣碎,吃起来的口感虽然不如机器磨的细,但这就是传统工艺独有的魅力所在。

儿时的记忆中,家里还种过高粱、黄芥、荞麦,听母亲说因太麻烦,要是遇到冰雹、大风等恶劣天气可能就会面临颗粒无收,而且产量也不高,不像玉米扛风险能力强,所以老百姓便都不约而同地改种了玉米。

有的人家也会偶尔种点黄豆,但不是为了卖钱,大多是煮着当毛黑豆吃,换豆腐,打豆浆喝。

爱嗑瓜子的人家会在玉米地的边上种一圈葵花,快要成熟的时候要提防喜鹊,如果懒惰不去地里照看便会被喜鹊啄食干净。用镰刀把葵花盘割下后,找一木棍把葵花籽从花盘上敲下然后用簸箕筛去空瘪瓜子,晒干后干炒或者用八角、花椒、陈皮、食用盐煮出来晾干都是不错的零嘴。

除了这些,家门口的菜园子里还有好多好多瓜果蔬菜,有餐桌上常见的西葫芦、西红柿、青椒、尖椒、芹菜,还有紫色的茄子,瓷实的圆白菜和长白菜,拥有大智慧的老百姓会把西红柿熬成西红柿酱装入罐头瓶,会把白菜存放到一个温度适宜的地方。皑皑白雪的季节,山药蛋、白菜、粉条、豆腐或者猪肉烩在一起,虽比不得城里人吃的菜品花样多,但味道依然香得很。

这便是我眼里的秋收风景。从记事起,每一年参与秋收,每一年都有不同的感受,儿时对于秋收很发愁,长大后就仿佛成为了一种责任,而现在却心向往之。参与秋收是一种难以言明的快乐和喜悦,虽说劳动强度大,但是丰收的喜悦却是只有真正参与其中才解其中味。

秋收时分,寒风凛冽、秋阳高照、天晴气朗,男人头戴草帽开着农用车在前方,女人戴着头巾紧随车后,旁边还跟着自家的狗,地里面都是秋收的人,一点都不寂寞,红、黄、绿、蓝颜色相间的头巾点缀其中,蓝色的农用车时停时走,天空还时不时传来几声家雀声,大黄狗尽情地在田野里撒欢,山头上的酸枣枝虽然叶子已被秋风吹落,但那诱人的酸枣让人们忍不住上前摘一颗放到嘴里,然后露出狰狞的表情。这样的景色也许比不上城市公园里的银杏树更让人向往,但在我一个农村娃心里却是毫不逊色。

短暂的秋收结束后,村庄里又恢复到了往日的宁静,但也会有闲不住的庄稼人拿个编织袋穿梭在地里面试图去捡拾机器收割玉米时遗漏下的玉米穗,天道酬勤,总会有点收获。

雪后初霁,院子里、庄稼地里以及远处的山头上一派白茫茫的景象,夫妻俩透过窗户看着院子里那一派丰收的景象,男人告诉女人瑞雪兆丰年,来年指定又是一个丰收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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