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斌
(一)
沙宏祥一大早就被两个电话搅得很不开心,本以为退休会带来清静,没成想还是难逃讨厌的随礼风。老沙已不记得公司从什么时候开始了随礼风,反正各种名目的场面都没少了他,谁让他的字写得好,自然就成了红白事记账的专业户。老沙是个不会拒绝的人,就连有人用“手指房”(谎称买房)待客,他都参加,今天的电话更没法拒绝了。撂下电话,老沙便出门打上车奔赴目的地。
殡仪馆离城约3公里,建在半山腰,一进大门的左侧是个偌大的停车场,右侧则是一排灵堂,尽管修建得像花园,没事谁也不爱去,有事了谁都不得不去。
老沙一下车,顿觉一股凉意袭来,晚秋的寒风裹挟着枯萎的黄叶和散落的纸钱在阴沉的早上飞舞,飘到车上、飘到头上、飘到空中,给这里又平添了几分肃穆,也给老沙郁闷的心情涂抹了厚重的铅色。
今天有两户丧家,外头的是曾经显赫的卢经理家,里面的那家则是当今的鲁经理的岳母灵堂。
老沙的到来一下子就被眼尖的马主任瞧见,他招招手喊到:“傻祥子你怎么才来?”
老沙看着状如馒头的那张大白脸,没好气地说:“接着你的电话我就打车来了还算晚吗?我也不像你们都有车接。”
“别费话了,赶紧进来吧。”马主任不耐烦地转身进屋去了,老沙也只好越过卢家,
先到了鲁经理岳母的灵堂。
鲁家这场事办得很气派,光灵堂就租了三间,账房是单独一间,里面设了三个账桌。账房里的人大多都是公司的,大家正称赞鲁经理讲孝道,把外地的岳母拉回来办丧礼。
沙宏祥进入账房就像来到了陌生之处,原来的同事好像都失忆了,除了马主任竟然没人认识他这个沙副主席了,在这里他显然是个多余的人。看到这一切,老沙便向马主任询问:“这都一切就绪了你还急着追我干嘛?”
马主任冷笑着说:“傻祥子,别以为离了你这颗臭鸡蛋就做不出槽子糕了,你擅长的账桌位置已被取代了,叫你来就是让你随礼的。”
老沙嘴一撇,回怼道:“谁稀罕这破位子?我还得谢谢你帮我卸担子。”说完便掏出一张大钞准备递向账桌。
一直在盯着他的马主任就像狩猎者发现了猎物,兴奋地大声喊:“傻祥子,你的抠劲又上来了?一百元还好意思拿呀?”
听了这番奚落,老沙咬咬牙,慢腾腾地又掏出一张大钞攥到手里,瞪了马主任一眼讥讽道:“你到老卢家上了多少礼?他对你可有知遇之恩呀。”说完就要离去。
这时,梳着油亮背头的鲁经理走过来冷冷地说:“咋地?老沙,你很看不惯马主任吧?你为啥一辈子没出息?学着点吧,你以为现在我管不着你了?说走就走了?”
老沙推了推眼镜有点窘迫地解释:“哪里、哪里,我是看你这边帮忙的人多也插不上手,老卢家可能需要我帮忙。”
鲁经理嘴一撇,阴阳怪气地说:“你倒是挺讲义气,不怪大家都说你傻,老卢忽悠了你一辈子,临了你还要送行。得嘞,我不难为你了,你给写幅对联就行了。”
老沙不好拒绝,立刻打开随身带来的提包,取出斗笔,在已经裁好的白纸上,龙飞凤舞地唰、唰、唰写了一幅对联。上联是:泪洒夕阳三月雨;下联是:哀随晚景九秋霜。鲁经理边看边说:“老卢头太损了,就这水平的人都压着不用。”
老沙边收拾笔墨边说:“咳,人都不在了,咱就别提这事了。”边说边猫着腰,低着头,踮着小碎步,急匆匆离开,一头扎进卢经理的灵堂。
(二)
卢经理的灵堂与隔壁鲁经理岳母的灵堂相比极为逊色,虽然凄楚哀乐的分贝不差多少,可是门口的花圈花篮和吊唁者的人流却相差甚远。
当沙宏祥急匆匆赶来时,室内只有寥寥可数的几个人。老卢是唐山地震遗孤,大学毕业后跟妻子来到本市才有了几个亲戚。妻子按习俗留在家里,唯一的女儿卢雪和女婿唐凯是从省城刚赶回来,卢雪这时已经哭昏厥了,唐凯手足无措地呆立在媳妇身旁,一应事务只得由于超英料理。
看到老沙,腰系白带的于超英又落下一串泪珠,哀怨地问道:“怎么才来啊?你可算我姐夫唯一的朋友了。”
老沙嗫嚅道:“太突然了,我接到你电话就急着赶来了,只是刚才在鲁经理岳母的灵堂耽误了一小会。”
老沙边说边习惯性地用手指捋了捋花白的头发,正了正眼镜给卢经理鞠了三个躬,嘴里喃喃自语道:“老卢啊,你怎么突然就走了?你讲了一辈子派头,今天这个场面可不配你啊。”
沙宏祥跟老卢是前后脚进的公司,他为人憨厚,工作认真,老经理在退休前把他提拔为工会副主席。可是,沙副主席后劲不足很快就被小卢超越了,小卢后来一路飙升直至干到了经理,他却在副主席位置上一直干到退休。
卢经理也曾肯定过他的工作能力,有几次提拔的机会,都因为平衡不了各方面关系只得作罢。老沙每次都能理解领导的难处,卢经理开始时心有歉疚,时间一长也就习以为常了,公司再有好事分不过来头时,也就自然没老沙的份了。看到后来的人纷纷被提拔,老沙也找卢经理发牢骚,卢经理语重心长几句话就把他的火灭了:“祥子,别人可以跟我讨价还价,你不能啊,咱俩一起进的公司,你能不理解我的难处吗?我也想提拔你,可是上面对你的评价是:缺少适应社会的能力,你说让我怎么帮你?”
老沙一听这话,如坠五里雾中,忙问:“我怎么就缺少适应社会能力了?”
卢经理沉下脸,严肃地用手指点点大班台,对老沙说:“你在玻璃板下面压的是什么?”
老沙略微一怔,立即想起了刚当上副主席时一高兴想起了两句话,随手写出权且自勉,恰巧被当时的小卢碰见,他反复念着;人上之时视人为人;人下之时视己为人。这两句话不光自己称赞,还动手帮助沙副主席把这座右铭压在了玻璃板下。现在怎么?这话犯病了?老沙露出了满脸的困惑,摘下眼镜用有些浑浊的双目狠狠地剜了剜卢经理,自嘲道:“我还真适应不了这个社会,我是不是该去找个庙了?”说完,戴上眼镜哼着小曲:我本是卧龙岗上散淡的人……头也不回,飘然离去。
退休后,老沙每天打拳、唱戏、书法,反正不搭钱的活动他都爱参加,整天忙得不亦乐乎。于超英是前些年从外地调转到公司任办公室总务,老沙在工会,两人常有接触。退休后的卢经理抑郁成疾,急坏了家人,于是,于超英便找老沙,想让他帮助开导卢经理。老沙傻啦吧唧也没多想便和老卢介绍起来怎么过好退休生活,没想到刚开了个头,就遭到了老卢的一番奚落,老卢抽抽着酒糟鼻子轻蔑地说:“你有资格谈生活吗?你整天傻呵呵的不管自己的祖坆,专哭乱坟岗子。”
老沙困惑地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老卢撇着嘴说:“你老伴为啥常驻闺女家?不就是生你的气吗?你舍不得自己花,却把钱填山里那些不相干的穷坑,你这不是真傻是什么?还有脸谈生活?”
老沙被怼得哑口无言,只好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吧。
不记隔夜仇是老沙最大的特点,刚到来就主动忙活起来,先是支开账桌,熟练地拿起几张烧纸,裁了一沓,在桌上墩了几下,码齐整,寻了一个铁钉,在纸沓靠边处钻了两个小眼,随即,用双手捻了一条纸绳,穿进去系好。然后,打开随身带来的小包,抽出毛笔,启开墨汁瓶盖,饱蘸浓墨,用漂亮的隶书写了账簿两字做封页。他翻来倒去欣赏了一番自己的杰作,露出满意的微笑,点上一支香烟,便开始守株待兔。直到这时,他这才询问起老卢的死因。
于超英控制住泪水,简单地说:“我姐夫在阳台上侍弄花,不慎坠楼的。”
对坠楼这个说法,尽管老沙有点傻可也不会相信。谁都知道卢经理一生谨小慎微,不管怎么急,他的坐驾绝不可超出80迈,而且,他从来都坐在司机身后。“非典”来袭那阵子,卢经理办公室特意换了个朝里开的门,这样手就不用接触门把手,用脚一踢门就开了,关门时,他先把钥匙插在门锁上,然后,拽着钥匙锁门,这样的人怎么会不慎坠楼?
“那屋的对联是你给写的吧?”于超英用带着点责备的语气问。
老沙点点头,问:“小于,我给老卢也撰幅联吧?”
“必须的,老死太太你都给写了,我姐夫这你更不能糊弄。”
老沙边裁纸边酝酿,少许功夫,撰成一幅联。上联是:等闲暂别犹惊梦;下联是:此后何缘再晤言。于超英看了一遍,便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嘴里炒豆一般说:“写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你这是糊弄鬼啊?”
老沙委屈地分辨:“这是我真情实感啊。”
于超英不由分说,一把抓起对联,哗、哗几下撕碎,扔到墙角。
老沙摘下眼镜擦了擦,瞪了她一眼,随即笑着说:“小于,你这急脾气得改改了,公司已经改朝换代你会吃亏的,这联不行咱就重来呗。”
老沙重新裁好了白纸,饱蘸浓墨又写了一联。这回上联写的是:想见音容云万里;下联是:思听教训月五更。于超英仔细地端详着饱蘸墨汁的隶书大字,脸上立刻阴转晴了,娇嗔地说:“这个好,我喜欢,沙哥真行!”
头一次听到于超英没叫他傻祥子还受到称赞,老沙都有点不知所措了,顺手推了推眼镜“嘿、嘿!”傻笑两声,感慨道:“你姐夫那时批评我缺少适应社会能力,没想到我这旁门左道今天适应到这儿了。”
卢经理的独女卢雪三年前嫁给了省公司唐副经理的公子,虽然唐副经理只分管工、青、妇这些清水衙门,但毕竟也算班子成员,这也让卢经理脸上颇有光彩。闺女出嫁时,大摆宴席。公司全员加上下属单位和其他市县的经理们,怎么也有上千口人参加,本单位的人谁能差这事儿?都随了大礼,沙副主席一咬牙上了200元大礼,可是,过后听说200元只有一个是个垫底的,老沙又被冠上了“老抠”的头衔。
(三)
老沙这个专业账桌红、白喜事可没少经过,可从来也没遇到今天这种情况,过了大半天也不见人来。这时,雇佣的“死人乐”钻进门来扫视了一眼,有点急切地嘬着牙花子问:“你家再没人了吗?这点人可咋开追悼会?”
“开不成就不开。”于超英望着大股人流都越门而过涌向了隔壁,气得咬着银牙磨叨起来:“姓鲁的小子就是白眼狼,当初,别说姐夫家了,就是我咳嗽一声他也得屁颠屁颠地跑啊!现在可好,弄对破花篮,领着一群跟屁虫行完礼就拉倒了,还拿什么纪律规定说事,真他妈的翻脸比翻书快!”
老沙似有同感,傻傻地插嘴道:“没用就断交,这大概就是适应社会能力吧?”
这时,站在墙角刚通完电话的唐凯很自信地说:“大家别急,一会有好戏看。”
随着唐凯刚落下的话音,冷清的灵堂里,急匆匆闯进来一个短寸头的胖小伙,拉开手包,掏出一叠钞票朝桌上一扔,喊到:“给我们隋总记上。”
于超英眼睛一亮,飞快的点起来,只一会功夫就报出了一万,这手法一看就知道是个经常点钞的主儿。这时的老沙就像终于盼到开张的商贩一样,也兴奋地问:“隋总怎么称呼?”
胖小伙挠挠头,思索了一会,不耐烦地说:“叫啥名我还真不知道,就写隋总吧。”
于超英在旁喜盈盈说:“我认识,就写隋秃儿吧。”
老沙无奈只得照此落笔。
胖小伙走后,老沙有点羡慕地说:“老卢行,还是交着了真朋友了!”
于超英激动地附和:“可不是么,姐夫当年可没少帮隋秃子挣钱,总还有念旧的朋友,亡灵应该得到安慰了。姐夫就是被那些忘恩负义的白眼狼气死的。”边说边把香唇附到老沙的耳边,又软软地说:“沙哥,你也不像姐夫骂的傻了吧唧呀?我感觉你才会生活,同样是退休,你活得反倒精彩了,姐夫总是自嘲,说他自己还不如一个傻子了。谁也开导不了他,自己纠结成抑郁症,只是整天在家喝闷酒,要像你总有社会活动,他也不至于死呀。”
听着她的娓娓叙述,老沙感慨道:“老卢一生得意却过不了退休生活,究竟怎么才算适应社会?”
没等老沙感慨结束,刚才来过的那个胖小伙又急匆匆回来了,有点不好意思地嗫嚅道:“婶,刚才我给弄错了这礼不是上你家的,把钱还给我吧。”
于超英柳眉一拧,嗔怪道:“怎么会错呢?隋总跟卢总关系很铁,我们经常一起喝酒,怎么会错?”
胖小伙急着说:“隋总吩咐我去的是鲁经理家,刚才汇报时我多了句嘴,把你们俩家的差距说了,隋总把我骂完又指示我留下一百元,你们就扣下吧?”
这话一下子点燃了于超英胸中怒火,腾的一下站起身破口大骂:“隋秃子,真他妈不是人,我姐夫跟你差过事儿吗?你他妈的拿一百元打发要饭的呀?”
胖小伙一看这阵势,连忙又拉开手包,抽出两张大钞,哀求说:“姐呀,这个算我的,行吗?”
于超英紧紧搂住装礼金的兜子,站起身说:“一会姐一会婶的,少他妈跟我套近乎,想要回钱你就让隋秃子来。”
“隋总去省城了,他在家也不会让我来,你们别难为我了,不然我就得赔这钱了。”
一看这情形,老沙坐不住了,劝于超英把钱还给人家。于超英根本不给老沙面子,搂着兜子气呼呼坐到凳子上,嘴里像蹦豆喷涌一般,把隋秃儿连同要钱的胖小伙和老沙一锅烩了。
这时,唐凯挺了挺没有多少肌肉的胸口,冷冷地说:“老姨,把钱还给他吧,咱认识了他们的嘴脸就行了。”
胖小伙接过钱刚准备装兜,这时,优美的电话铃声响了,他掏出电话一看,急忙恭敬地回复:“隋总,你放心钱已经要回来了。”电话那头说的什么,别人都没听清,只见胖小伙表情一下子变了过来,一个劲点头,嘴里连说:”明白,我会做好,请放心。”
撂下电话,胖小伙和颜悦色对于超英说:“阿姨,这礼没错,隋总就是让我送到你家的,都怪我糊涂,您别生气了。”说完,撂下钱头也不回地离去。
屋里的人被刚才的一幕弄蒙圈了,都用狐疑的目光看着离去的胖小伙,特别是老沙被困惑弄得他无法合不上那吃惊的大嘴。
(四)
还在于超英和沙宏祥莫名其妙时,已经有一辆面包车停到了门口,迅疾从车上下来几个人,唐凯立即迎了出去,紧紧握住其中一个30多岁有着两条剑眉的来人高兴地说:“霍经理你们来得很快呀,辛苦了。”
霍经理松开唐凯的手后,指了指胸前的党徽微笑着说:“抓现场不敢耽搁呀。”说完便回头向带来的人交代一下,就随着唐凯进到卢家灵堂
霍经理进屋后,便整理了一下深蓝色夹克衫,恭敬地向卢经理的遗体行了标准的三鞠躬,然后,对卢雪做了慰问。
卢雪的左拳按压着腹部,微躬着身用那被泪水泡肿胀的双眼疑惑看着霍经理,轻声地说:“谢谢你们远道而来,不知公爹怎么没一起来?”
霍经理降低音量回答了卢雪的询问:“公司班子有几人牵扯到贪腐案中被双规了,唐经理昨天已按督察组的意见接手了全面工作,他就没空来了,我们今天来一是代表唐经理慰问家属,二是还要检查基层的廉政工作。”
霍经理的话还没说完,鲁经理也领着一拨人,急匆匆进来,灵堂立刻热闹起来,老沙的账桌立即被马主任接管了,他也被挤到了墙角,又困惑地合不上大嘴了。
鲁经理紧握着霍经理的手,讨好地说:“不知道霍经理来了,我本应该去高速路口迎接,你看看这事整的。一会我安排给霍经理接风吧?”
于超英一看这情形,气就不打一处来,冲着鲁经理讥讽道:“小鲁啊,你能不能改改现用现交的毛病?”
鲁经理压着火气说:“二姐别误会,老领导的恩情我可是没齿难忘啊,我这不抽空过来安排追悼会的事吗?”
于超英哼了一声,扔出了像锥子一般的话:“得嘞,都是山上的老狐狸就别给我讲聊斋了。我姐夫当初不顾大家意见硬把你提携起来,可倒好,他刚退你就把他当大鼻涕一样甩了,今天不冲省公司你能过来吗?”
这时,霍经理突然瞧见了站在墙角发愣的沙宏祥,惊喜的快步上前,紧紧地握住两手,激动地说:“沙叔叔好久不见,你可好?”
老沙挠挠花白的头发,搽擦眼镜,仍然没认出霍经理是谁,只好怯生生地问:“你认识我?”
霍经理不顾满脸激动的泪水,哽咽着说:“我就是你当年资助的穷学生霍刚呀,没有你我可能至今还在大山里。
老沙终于想起来了,高兴地说:“我老了,记不住了,你们能成才就好。”
一看这场面,马主任马上拉了拉老沙,亲切地问:“沙主席还是你格局高啊。”
老沙哈哈大笑着问:“我不是傻祥子了?”
这时,随霍经理来的几个人拿着从隔壁收缴的几册账簿进来,霍经理立即对鲁经理说:“请你立刻跟我们走,接受组织调查。”
(五)
老沙随着众人站在院中,看着被推进面包车里的鲁经理终于消除了脸上的困惑,很自然地撇了撇嘴,又摇了摇头,刚准备转身进屋,突然觉得眼前一亮,”急忙抬头,只见迟到的红日正喷薄着爬上东山头,风停住了,晚秋的寒意消融了,人们的心情也像天气一样晴朗了起来,老沙情不自禁吟咏起那被人熟知的诗句:“人间正道是沧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