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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盖州文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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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511/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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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长的多维方程式(外一篇)

朱延嵩


上周末接高二的女儿放学,刚坐上车她就迫不及待地要过我的手机过眼瘾。她忽然对我说:“爸爸,你看这个热搜,北京儿童医院‘拒绝上学门诊’一号难求了!”新闻视频里,候诊区的长椅上蜷着穿校服的孩子,像晒蔫的小白菜,家长们攥着病历本来回踱步。这让我想起对门的老张的儿子小宇,自从升入高中后就时常请假,书桌上落满灰尘,倒是游戏账号练得锃亮。

我刚想感慨“现在的孩子是怎么啦”,女儿抢过话茬,“您知道我班的林夏吗?她考进重点班不到一个月就休学了。”。雨刮器在车窗上划出扇形轨迹,恰似单位同事李姐儿子甩开母亲手的弧度。那戴厚镜片的男孩曾对着她大吼着“宁可天天跑八百米,也不当题库里的仓鼠!”女儿班级元旦演的情景剧里,有学生把书包带接成绳索说要“从作业堆里空降”,看来艺术确是从生活土壤里长出的苗。

细想这代孩子的“拒学症候群”,倒像剥开三色洋葱。最外层是泛着冷光的学业铠甲:我见过同事家初二孩子的暑假日程表,补课行程密过列车时刻表,连吃汉堡都要计时。往里剥开,露出人际关系的毛边:有的是因为同老师弄得僵,有的是跟同学不融洽等。而最里层的芯儿,总藏着亲子关系的错位。就像小宇爸爸至今不明白,儿子为啥通宵达旦地打游戏不嫌累,而一碰到书本就犯困。

前些天碰见女儿的班主任李老师,她苦笑着说现在的学生像拉满的弓弦,看着绷得笔直,其实随时可能断裂。这话倒和一些心理医生的友情提醒呼应上了。当孩子连校门都不愿进,往往说明心理状态已亮起黄灯。可多数家长还停留在头痛医头、脚痛医脚的阶段。这种教育焦虑像滚雪球般越滚越大。上次家长会,听说有的家长还在盲目地给孩子“开小灶”,弄得孩子身心俱疲。散会时,我在楼梯间撞见一个戴眼镜等待家长的高个儿男生,正赌气似的把刚发的试卷揉成团丢进垃圾桶。

女儿有一次问我:“要是莫奈活在现代,他爸爸会不会逼他放弃画画去学人工智能?”这灵魂发问让我语塞。陪女儿看《心灵奇旅》时,她指着银幕上的灵魂学院说:“要是现实中的学校也承认不同的‘火花’该多好。”这话让我心头微动。教育本该是培育种子的花园,而不是修剪盆景的车间。就像小区那棵被物业判定为“不合格”的歪脖树,开春时竟结出了很甜的桑葚。

昨晚给女儿整理书桌,发现女儿在错题本扉页画了道彩虹桥,桥这头是攥着试卷的孩子,那头是拿着听诊器的医生,中间写着“解X步骤:倾听+理解≥分数”。这不由让我想起心理专家的话:“每个拒学案例都是多元方程式,需要家校联立求解。”

听女儿说,李老师在班级的荣誉墙旁新设了“心灵树洞”投寄筒。它被那些写着“周末和妈妈看电影”“想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的心愿卡塞得满满的。或许教育的真正意义,是教会孩子把成长的未知数,演算成独属于自己的人生公式。

家有来福


我家“来福”,是媳妇从单位抱回来的。

那阵子,她总抱怨家里火药味浓,儿子叛逆期,一句话能呛得她半天缓不过劲。我嫌她唠叨,躲到书房图清净。她委屈地放下“狠话”,哪天一定找个相好的。我听了,只是不屑地一笑。

“孩儿他爸,咱家添丁了。”她掀开盖子,里头蜷着一只巴掌大的猫崽,毛色金棕,眼睛溜圆,怯生生的。“这是哪儿捡的?”我有点嫌弃地保持着距离。“同事家猫生的,说是叫金渐层。人家说养猫能招福,以后就叫它来福。终于找到个小可爱。”她摸着小猫脑袋挺得意地说。我听这土土的名字就有点起疹子的感觉,再看它柔弱不堪,不时喵的一声那楚楚可怜的样子,就索性叫它喵喵啦。我捏着鼻子跟它打招呼,它竟然就坡下驴似地要逃出来。我跟媳妇说,你怎么稀罕它我管不着,别让它进我书房就行。

来福在家的地位,很快超过了我和儿子。媳妇给它置办了猫爬架、小别墅,连真皮沙发都弄个罩,让它随便磨爪子。我不时跟她抱怨小猫搞破坏,新买的窗帘被它弄得千疮百孔,可媳妇却瞪着我说:“它可比你们贴心多了,能给我心灵慰藉。将功补过,这点损失不算啥。”媳妇以往心情不顺时横挑鼻子竖挑眼的毛病就这么让宠物给掰扯过来了,我认为也挺值的哈。

儿子高中学业压力大,有时会发小脾气。有一天他摔门进屋直奔卧室,话也不说一句。来福原本在沙发上打盹,被重声惊醒吓得一激灵。可没过一会儿,它便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儿子房间。一会儿,我便听见房间中儿子逗它玩发出的大笑声。半夜起来,我看见儿子趴在书桌上睡着了,台灯还亮着。来福就蜷缩在他脚下,安静而祥和。

最让我感到意外的,是这猫居然能调停“战争”。有一回我和媳妇拌嘴,起初它躲得远远的,很怕殃及鱼池。就在我们中场休息的空档儿,它嗖地蹦出来,要往我媳妇怀里钻。媳妇索性抱起它,它撒娇式地竟用脑袋狂蹭她手背,喉咙里还发出呼噜呼噜的声响,像是在说“别理那个犟种啦”。这一招竟让媳妇一改怒容,搂着它又搂又亲的,瞬间把吵架的茬抛到九霄云外了。

去年冬日的一天,来福突然蔫了。它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猫粮不爱吃,零食不待见,失去了往日的活泼。媳妇看在眼里,急在心上。我带它去宠物医院做检查,医生说它是得了肠胃炎,打针开药后就给我们打发了。回家路上,我隔着布兜还能感觉到喵喵有气无力的样子。我轻轻地拍着它说:“要坚强哟,你妈还等你回家呢。”从那以后,我和小猫的关系有了微妙变化。它和我更亲近些,在我看书时,竟仗着胆子跳上座椅扶手,尾巴尖有意无意地扫我胳膊。我也不再捏着鼻子做铲屎官,有时还会跟它调侃下,说一些“你这埋雷技术不行啊,要改进”之类的话。

今年儿子去外地上大学。送站那天,媳妇红着眼圈回家,一开门,来福正蹲在玄关,嘴里叼着儿子的拖鞋。“看这猫多有眼力见(注:“会来事”的意思),就知道我心里在想谁。艾玛,我发现这功劳怎么都是喵喵的呢。

如今我的书房,门早就不关了。来福偶尔溜达进来,跳上窗台晒太阳,或者在我脚边安营扎寨。有它陪着,那些曾经觉得烦人的唠叨、无谓的争执,竟也有了别样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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