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一“慢”

友人高承新近出版了一本新诗集，题为《春风慢》。时值中秋临近之际，市作协为他在潮间带艺术村举办了作品分享会，市内外的诗人作家汇聚一堂，煞是热闹。

春风一“慢”，意趣满满。

慢，本是词牌的一种。顾名思义，“慢”调的确很慢，词中长调通常称“慢”。当然，也有人认为“慢”调原指乐曲较为舒缓的词。“慢”调有独立成体的，如李清照《声声慢》等。“慢”调还有自度曲一类，如姜白石《扬州慢》等。再有就是添声添字而成“慢”调，如辛弃疾《木兰花慢》。

“慢”词，感觉类似于戏曲中的“慢板”。在戏曲中，慢板一般为四拍子，速度较慢，字少腔多，由若干组曲调细致委婉的上下句组成，宜于表现人物复杂的内心感情，用于抒情或叙事。速度更慢的还有八拍子的慢板。

三首宋人的“慢”词，各有千秋，各领风骚。

李清照的《声声慢》，开头连下十四个叠字，形象地抒写了作者孤独的心情；下文“点点滴滴”又前后照应，表现了作者寂寞忧郁的情绪和动荡不安的心境。全词一字一泪，风格深沉凝重，哀婉凄苦，极富艺术感染力。

通过描写残秋所见、所闻、所感，抒发自己因国破家亡、天涯沦落而产生的孤寂落寞、悲凉愁苦的心绪。作品在结构上打破了上下片的局限，一气贯注，着意渲染愁情，如泣如诉，感人至深。

喝三两杯淡酒，怎么抵得住晚上风急？正伤心的时候，大雁过去了，它却是我旧日的相识。

姜夔的《扬州慢》，全词洗尽铅华，用雅洁洗练的语言，描绘出凄淡空蒙的画面，笔法空灵，寄寓深长，声调低婉，具有清刚峭拔之气势，冷僻幽独之情怀。

二十四桥仍然还在，但只有桥下江中的波心荡漾，月色凄冷，处处寂静无声。桥边的红芍药，想已无人赏识，它不知道每年替什么人开花繁生！

大学时读姜夔的词，词前小序给我的印象很深，觉得很多词前小序本身就是一篇凝练的小品。“淳熙丙申至日，予过维扬。夜雪初霁，荠麦弥望。入其城则四顾萧条，寒水自碧，暮色渐起，戍角悲吟。予怀怆然，感慨今昔，因自度此曲。千岩老人以为有‘黍离’之悲也。”明确交代了这首词的写作时间、地点、原因和主旨，让人更深入地了解词人写作时的心理情怀。

有研究者指出，作为词的重要组成部分，词序自张先开始建立，自苏轼开始繁荣，到姜夔手中方臻于完善。苏轼和姜夔两人，对词序功能的扩展和其独立审美价值的开发，功不可没。东坡词年代可考者为317篇，其中有小序者247篇，占到三分之二。姜夔现存84篇词作中，含序有81篇，蔚为大观。

辛弃疾的《木兰花慢》，是一首富有浪漫主义色彩的中秋咏月词。词人效仿屈原《天问》体，对月亮提出了一系列疑问，对种种有关月亮的神话传说提出了自己的想法，并对月亮东升西落、盈亏变化的原因进行了猜测性解释，表现了丰富的想象力、大胆的求索精神和朴素的唯物主义思想，也暗含了对人生、对社会的无限困惑和满腔悲愤、痛苦无人理解的郁闷。

“可怜今夕月，向何处、去悠悠？是别有人间，那边才见，光影东头？”可爱啊，今夜的月亮百媚千娇！你向什么地方走去，悠悠慢慢？是不是天外还有一个人间，那里的人刚刚看见月亮在东边升起？

这首词创造性地采用问句形式，通篇设问，一问到底，一气贯注，势如破竹。词人切入的角度独特，联想和想象大胆丰富，几乎用到了所有关于月亮的故事传说，既充满着浪漫主义的色彩，又包含着可贵的科学断想，新颖别致，境界深远。

古人的三首“慢”词，分别作于中秋、残秋和冬日，或是孤寂落寞，或是萧条伤感，或是郁闷困惑，其调长拍缓，其情凄意婉，穿越千年，直击心扉。

高承的“慢”诗，反弹琵琶，却是春风骀荡，暖人欲醉，其发布会海报的主题为“我的梦很轻很轻”，清风一样轻，雪花一样轻，蝉声一样轻，名字一样轻……

伊人含颦，春风一慢，幽怀入梦，明月群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