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度”很重要。
人生在世,最难把握的东西,就是“度”。一首歌中唱道:“向前一步是幸福”。同时,哲言又说:“真理向前一步便会成为谬误”。实际上,要不要向前一步,便是一个“度”的问题。
这是一个不亚于生死考量的大问题。
所谓“度”,在哲学上,是指一定事物保持自己质的数量界限。事物的量变与质变,相互区别的根本标志就在于:事物的变化是否超出了“度”。所以,在行走人生的过程中,要学会把握分寸、火候,防止“过犹不及”。
这可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啊。
人要生存,必得说话,而话有真假之分。有的人惯于见风使舵,假话连篇,反倒受用;有的人不识时务,坚持讲真话,一路磕磕绊绊,总不顺达。就像一句顺口溜所说:“去年说了大实话,吃了一个大菜瓜;今年撒了一个谎,没曾想到得了奖”。这方面季羡林老先生的信条是:“假话全不说,真话不全说”。不全说,就有“度”的学问在其中。说哪些,不说哪些,什么时候说,怎么说,学问大着呢。我做秘书的时候,一次参加机关的分房方案讨论会,即兴发表了一点意见。会后,主持会议的领导对办公室主任讲:他怎么也跟着提意见?言外之意,我的发言不合时宜了。还有一次,一个权威部门召开征求意见座谈会,我将经过思考的观点,结合事例,陈述了出来。事也凑巧,那天中午,我任职的镇上废旧物资回收站里,发现了一颗废炮弹在“咝咝”冒汽,赶忙请来了排弹专家。事后,被传为这一天某某地方冒出了两颗“炮弹”。我的正常发言,被当做是轰了一炮,效果自然好不到哪里去。
和领导的关系也一样。点头哈腰、拍马屁与恭敬、尊敬,如何分界?“踏痰就口”的讽喻,是说一心想拍马屁却拍到了马蹄子上,超出了度,自然物极必反。而高手总是拿捏得当,控制在适度的范围内。有个故事:朱元璋和近臣解缙去钓鱼,钓了老半天也没有钓上一条。朱元璋兴味索然,令解缙吟诗解闷。解缙受宠若惊,随即口占一绝:“数尺丝纶落水中,金钩抛去永无踪。凡鱼不敢朝天子,万岁君王只钓龙。”朱元璋听后哈哈大笑,果然十分满意。这方面,鲁迅的那句话还是很有道理的:“凡是善于当奴才的,必定善于当主子”。一个人弯腰的程度,和他仰头的高度是成正比的。当然,领导抽烟你点个火,领导上车你开个门,是礼仪,也是尊敬,和拍马屁、谄媚没有什么关系。
再如喝酒,适量少饮可以舒筋活血,酒多失态常会误事,如再酒驾醉驾更是害人害己。如何把控好,怎么才能做到适可而止?这“度”的把握与人的自控能力有直接关系。俗话说“无酒不成席”,大多数人或出于礼节,或出于助兴,都会喝点儿,至多微醺,倒也无妨。但也有少数人,不醉不罢休,醉了还会惹是生非。有人总结其喝酒分为四个阶段:甜言蜜语,豪言壮语,胡言乱语,不言不语。这么一来,时间长了,对自己身体不好,周围的人遇到喝酒则尽量避着他,这就适得其反了。所以有人说,酒道,茶道,非常道,其实就是中庸之道。
如此看来,“度”的问题,在我们的工作、学习、生活中,随处可见。
与下属相处,太一团和气则难以确立威信,太不苟言笑则搞得上下都神经兮兮的。与同事相处,害人之心断不可有,但防人之心还是要备三分的。然则防谁,怎么防,就因人而异了。切不可草木皆兵,但一点防备之心没有,绝对的开诚布公,自认为胸怀坦荡,最后受伤的总是你自己,甚至会不知道子弹是从哪个方向飞来。
性格的内敛与外露,也不能走极端路线。言谈的少与多,本是很小的细节,但也得分清什么话该说,什么时候该说。一声不吭不行,瞎掰一通也容易滑边。大学毕业前实习结束时,带队的教授给我临别赠言:“愿你的笔能如嘴一般的严谨,愿你的嘴能有笔一般的流利。”真是知我者,恩师也。
工作中的迂腐与活络,生活中的节制与放纵,对人对事的顶真与一团玩意账,都是在“度”的把握上有失偏颇。原则问题应毫不含糊,具体细节则可人性化处理;生活要讲究规律,但也不宜太刻板,否则一旦环境所限,便难以适应;该认真的自要认真,无关要紧的不妨一笑而过。这样,生活才会轻松惬意,否则会活得很累。
当年,孔子参观周庙,看到敧器,回说是放在座右,水注满便倾覆,水倒空就倾斜,只有水装到一半时方才垂直而立。孔子让子路取水来试,果然如此。这个故事,让我们明白,凡事既不要过头,也不要不及,适度最好。
可是,在平凡人生中,我们怎么可能轻而易举地找到这个“敧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