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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昌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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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509/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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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着篮球奔跑的少年

我的初中同学孔庆广,是孔圣人的第七十三代后裔,与北大教授孔庆东是同一个辈分。印象中上面有一个姐姐,他排行老二,当时又正值“批林批孔”,因此被我们顺嘴叫作“孔老二”。久而久之,叫惯了,很少有人叫他的大名。他的父亲孔宪福,某一年调来我们学校当校长,他也就跟着来了,遂成为我的同学。

孔庆广其貌不扬,个子矮矮瘦瘦的,像个营养不良的小老头,白果脸,小眼睛,一点儿也不像他的父亲孔校长。孔校长个子高高的,经常穿着一双大头皮鞋打篮球、打排球,人挺和蔼的,教点儿政治课什么的。那时候,一般校长都是教政治课。

孔庆广虽然个子不高,但却有着高个子人的梦想,那就是打篮球。这么说吧,只要你看到他,一准是抱着个麻点子的橡皮篮球。平时,只要不是上课时间,他要么在篮球场上,要么在去篮球场的路上。依我的估计,即使是在课堂上,他的脑子里一半也在想着篮球。他的学习成绩不是太好,但是笔头特快,老师布置的作业一忽拉就写好了或者抄好了,然后赶忙抱起篮球奔向球场。就连上学放学路上,他也是拍着篮球来去,仿佛不拍着篮球他不会走路似的。书包嘛,自有一个低年级的邻居小跟班提着。

他虽个子不高,打篮球存有先天不足,但由于“球不离手”,那是相当的熟练,运球、投篮都很有些基本功,再加上步伐灵活,所以完全能够和其他同学相对抗。只是经常被“盖帽”,篮板球也与他无缘,只好在外围“拣漏”。

我那时候也特迷篮球,所以经常和他在一起。课间休息十分钟的时间,我们也不会放过。他个子矮坐在第一排。老师一说“下课”,低头拿书本的一刹那,只觉得耳边“呼”地一阵风刮过,抬望眼,孔庆广同学已抱着篮球跑到球场边上了。紧随其后,从教室后门口(我的座位是第一排最后一个)“腾”地窜出去的,自然就是我了。一直等到下一节课上课铃声响起时,我们两个才气喘吁吁地奔回教室,至少要三五分钟才能平心静气。他是校长的儿子,我是班长,所以老师一般也不说什么,通常是笑笑,摇摇头,开讲他的课。最过瘾的是下午放学后,其他人都回家了,只有我们三五个想打球的人围在篮球架下,其乐无穷地捣腾着。好多回,暮色苍茫,夜雾升起,已看不清球了,这才恋恋不舍地各自回家。

回到家里,母亲如果问起,咋这么迟才回来?我就说老师让我检查同学作业的,一般总能糊弄过去。

记得一个冬日星期天的下午,孔庆广到我家来玩儿。推算起来,应该是1975年的年底。他很少来我家玩,这是记忆中为数不多的一次。就这一次,他给我留下了终身难忘的印象。

那时我家还住在乡下,和邻居家为“界沟”里的芦苇归属产生了矛盾。他家认为芦苇是他们移栽的,应该全部属于他们。我那病重但要强的母亲就不承认,认为长在我家这一侧的理应属于我家的,坚持一家一半。两家大人不好意思出面,互相派出小孩去抢割芦苇。对方“出马”的是兄弟俩,我家“迎战”的是我和大妹,几乎势均力敌。正在这个节骨眼上,一支“外援”来到,就是孔庆广同学。他本是来我家玩儿的,听说这件事后,主动请缨上前线参战。这样,双方交战力量变成了三比二。并且,在后来的战场上,他骁勇善战,完全是“喧宾夺主”。最终是我方抱着一大捆芦苇得胜凯旋。

那年月,我家因为母亲和我先后生病,家里气象不旺,父亲又多在外少在家,在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上,吃亏的居多。母亲因此常常心有不甘。这一次“芦苇保卫战”,可以说是大获全胜。这其中的一大半,要感谢我的同学孔庆广,他挺身助阵,矮小的身躯爆发出一股男人的血气,也让我母亲难得的扬眉吐气一回。这件事,恐已成为我留给母亲的最后一点慰藉,因为第二年的秋冬时节母亲就去世了。

1976年初中毕业后,我和孔庆广一起升入公社中学的高中部,两人的接触就少了。1978年高中毕业后,我好像就再没有见过他。

在我的脑海中,“孔老二”,孔庆广,我的同学,他永远是矮矮瘦瘦的一个少年,抱着个麻点子的橡皮篮球,在黄土蓬蓬的球场上,在蜿蜒起伏的乡间道路上,不知疲倦地奔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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