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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昌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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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510/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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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静的世界

无意中看到一个视频,山西小姑娘颜颜幼时生病,用多了链霉素,导致双耳失聪,在寂静的世界中长大。后来为了谋生,凌晨在成都的街头摆摊卖画。幸遇热心华哥,联系医院帮助她进行耳蜗手术,使之重新听见喧闹的世界……

这则感人的视频,不禁勾起我的回忆。

我十岁的时候,患了肺病,先是肺炎,后来转化成肺结核,不得已停学在家,进行治疗。所谓治疗,就是早晚到大队合作医疗室张医生那儿打针,早期是青霉素,后来一直是链霉素,同时服用一种叫做雷米封的药丸。

那是一段刻骨铭心的日子。肺病严重时,最主要的症状就是咳个不停,尤其是早晨起床后和吃饭、睡觉时分,一阵一阵止不住的揪心撕肺的咳嗽,会把人咳得两头并一头,身体变成一张弓,并且越是想捱住越是咳得厉害,甚至会咳出缕缕血丝,最终病人连嘴角唇边的痰液都无力吐掉,只觉得喉咙里在冒青烟,胸腔里有无数只虫子在啮咬……

于我,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两年之久。最严重的时候,很多人认为这个孩子小命难保。一次父亲带我外出看病,我支撑不住,躺在公社车站的躺椅上昏睡,隐约听得一年级时的班主任徐老师说道,这孩子成绩好呢,可惜了。后来,得亏了下放在滨海县坎南公社杨庄大队的王本东医生,三小包十五剂中药将我从死神的魔爪中硬拽了回来。我这才得以重新回到暌违了两三年的校园。

肺病是彻底好了,但留下一个后遗症,那就是我的右耳听力严重下降,几乎近聋。如果将左耳捂住,右耳里是一片嘈杂嗡鸣,外界声音模糊不清。年轻的时候不好意思也不敢承认这一点,怕听不清老师的讲授,怕高考体检出问题,怕找对象难,怕工作单位的领导知道会嫌弃不重用,所以拼命地侧着头支棱起左耳,生怕漏听掉外界与我有关的任何声响。

在我当老师、做秘书,或是日常与家人、朋友相处时,确也有几回因为没听清或听岔了对方的讲话,闹出过几个“小乌龙”。好在,老天眷顾,没有因为这个“半聋”而导致什么重特大事故的发生。

现在知道,罪魁祸首是链霉素。

链霉素是继青霉素后第二个生产并用于临床的抗生素,它的抗结核杆菌的特效作用,开创了结核病治疗的新纪元。其发明者美国赛尔曼·A·瓦克斯曼教授因此获得1952年诺贝尔生理学(医学)奖。但是,链霉素最大的副作用就是有耳毒性作用,可导致听力下降、甚至耳聋。这便是所谓的“福兮祸所伏”吧。

世上没有万全之策。既然如此,只有随遇而安。

不过,经过多年的积极适应,我反倒有了一些“祸兮福所倚”的心得。

休学那会,闲坐家中,听有线广播里播放的“样板戏”,我都是搬个凳子,坐在广播匣子正下方,一句不落地用心谛听,久而久之,几个“样板戏”的台词烂熟于心。

上学时,因为怕漏掉老师的讲解,所以聚精会神,努力听清、听进老师在课堂上讲的每一句话,考试复习时只要默默“复盘”就能取得好成绩。一次还曾被郁老师夸赞为“对答如流”。

睡觉时,一般人多是朝右侧睡,而我多年来形成的习惯是朝左侧躺,将听力较好的左耳紧紧压在枕上,这样便可听不到室外的机车声嘈杂声,大幅度减低同室人鼾声的分贝度,不受干扰地安然入睡。

别人“攻击”时,我有时是真未听清,有时是佯装没听清,非但不恼,不反唇相讥,反倒笑嘻嘻的,默然以对。没想到,竟赢得了“随和”“大度”“厚道”等等的赞誉。

有两句俗语,“左耳进右耳出”,“耳不听心不烦”。于我而言,老师的教导,朋友的善语,别人的诤言,我是“左耳听右耳不出”,深深地刻印在心里。同时,对那些闲言碎语、风言风语,我是耳不听心不烦,建起“挡火墙”,摈弃外界的喧嚣和聒噪,观照内心,获取珍贵的宁静。

寂静的时空,才能听得见真正的天籁。“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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