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土情
年关将至,西安的街头巷尾满是年货的摊位和熙熙攘攘的人群,年味越来越浓。昨天,妻子和女儿拎着大包小包的年货,我则扛着老家亲人给带的猪肉、鸡肉,上了出租车。刚坐稳,司机便热情搭话,那一口流利的老陕腔,瞬间拉近了我和他的距离。
“师傅,你是西安哪一块的?”我问道。
“我是商洛人。”他回答。
“那你西安话说得真好。”我称赞。
他苦笑着说:“在西安,我是外乡人;回到商洛,老家人又把我当成西安人,就因为我说着一口流利的西安话。” 想起前不久我遇到那位商洛师傅,问她是哪里人时,她先是支支吾吾地说自己是陕西人,追问之下,才吞吞吐吐地说出是商洛山阳人。我当时很疑惑,为什么不敢直接说自己是商洛人?仅仅因为商洛经济不够发达吗?又为什么不肯说一口商洛话,难道是嫌弃商洛山大沟深?常言“儿不嫌母丑”,贾平凹先生在西安生活了几十年,依然乡音未改,一口商洛话,难道这些人连生养自己的土地都要忘却?
我在西安生活将近三十年了,可一张口,依旧是地道的陕北话,高喉咙大嗓门,别人一听便知我是陕北人。在家里,妻子仍然做着陕北饭,女儿也最爱吃陕北烩菜、羊杂碎。昨天办完岳父的丧事,侄女送我上火车,她笑着打趣:“侯大,你是陕北西安人。”我立刻纠正她:“我是地地道道的陕北人,只是生活在西安而已。”侄女听了,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理解的笑容。记得女儿高考时,为了方便把户口迁到了西安,她兴奋地说终于成了西安人,我严肃地告诉她:“胡说,你永远都是陕北人,这点一定要记住。”
在等火车的间隙,我躺在侄子家阳台的躺椅上,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在身上,暖烘烘的。手里捧着一本《白鹿原》,身旁放着一杯清茶,惬意极了,那一刻,真不想离开。看着看着,眼睛渐渐变得沉重,好想就这样睡过去。
眼看过年了,我还得回西安。要是父母还在,一家人团团圆圆,那该多好!想到这儿,泪水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岳父丧事的间隙,我回了趟老家。站在熟悉的黄土地上,望着眼前的一切,儿时的回忆如潮水般涌来。我走到爷爷、奶奶,父亲、母亲的坟前,缓缓跪下。冬日的太阳轻柔地洒在身上,整个山野格外寂静,只有喜鹊在枝头偶尔啼叫几声。我静静地跪在那里,好想就这么多跪一会,陪着他们说说话,唠唠这些年的家常。
陕北,是我的根,是我的魂。这片黄土地上,留下了祖祖辈辈辛勤的脚印,埋葬着我的先人。无论我走到哪里,我的心永远都系在陕北这片土地上,浓浓的黄土情,早已融入我的血液,深入骨髓,永难割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