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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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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503/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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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家

父母去世后,回老家的次数愈发稀疏。贾平凹先生曾讲,故乡的存在,本质是父母的存在,一旦父母离去,故乡便仅仅成了一个概念。深以为然,每次因事回到老家,满心皆是伤感。父母住过的老窑,如今残破得不成样子,烟囱歪倒在一旁,脑畔上荒草丛生,肆意蔓延,仿佛在无声诉说着岁月的沧桑。看到这般景象,林徽因《别丢掉》里的词句便不由自主地涌上心头:“一样的明月;一样的隔山灯火;满天爬星;只是人不见……”

如今的村子,早已不是儿时记忆中的模样。门前的坝干涸了,那曾是我孩童时的欢乐天地。在炽热的夏天,一群光着屁股的孩子,整日泡在水里,嬉笑、打闹,溅起欢乐的水花,一个夏天过去,人人都被晒得黑不溜秋。等到冬天上冻,这里又成了天然的溜冰场,大家在上面滑冰、打猴,即便手脚都冻裂了,也毫不在意。母亲一次次站在门口呼喊,让回家,可孩子们不到天完全黑尽,是决然舍不得离开的。曾经翠绿的草滩,如今也失去了往日的生机,草色不再葱郁,草滩上的牛羊少了许多,更难见到放牧的孩子,他们都去县城上学了。

小时候,一放学,我便牵着家里的牛去草滩吃草,顺带和村子里的小伙伴玩耍。那时调皮,还会偷地里的萝卜吃,也顾不上洗,就在袖子上随便擦一擦,便迫不及待地塞进嘴里,吃得津津有味。说起干净,我又想起一件令人忍俊不禁的往事。有一回放牛走在村里的土路上,我竟将牛缰绳噙在嘴里(牛缰绳前面换了个疙瘩,也不知脏成什么样子了)。突然,蚊子在牛背上叮咬,牛头猛地一扬,我的牙齿便飞了出去,顿时满嘴是血。我自己跑到河边,把血洗干净,回到家都没敢跟父母说。吃饭时,我端着一碗饭,远远地坐着,生怕父母看到我掉了牙齿。父亲脾气不好,要是知道了,我肯定得挨一顿暴揍,小时候可没少因为调皮挨父亲的揍。

走在村里,安静得让人有些不适应,静到仿佛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可小时候完全不是这样,太阳一落山,村里就热闹起来。牛哞、羊咩、狗吠交织在一起,牛羊回圈时扬起漫天黄尘。每家的烟囱升腾起袅袅炊烟,空气中弥漫着饭菜的香气。村里的女人们站在门口,呼喊着丈夫、孩子回家吃饭。孩子们匆匆忙忙跑回家,扒拉几口饭,便三五成群地在月光下玩耍,捉迷藏、踢毽子、滚铁环、扇宝,欢笑声、打闹声一直持续到深夜。如今,年轻人都离开了村子,按照大哥的说法,村里六十五岁的老人都还算得上是年轻人。

记得有一次在村里走着,碰到一个年轻媳妇,她竟然问我是从什么地方来的。我回答后,她一脸愕然,随后笑着说:“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了。”原来,她是我的堂侄媳妇。远处的山,脚下的土地,三十年了,似乎从未改变,仿佛我从未离开过。一大早,我和女儿爬上山顶,看着太阳缓缓升起,内心无比放松,那一刻,仿佛置身世外桃源。我突然冒出一个想法,对女儿说:“我想打一孔窑洞,回来养老。”女儿笑着打趣道:“恐怕住不了三天,你就想走了。”我认真地说:“不会的。这是我的家,也是你的家。”

老家,是我的魂之所系;老家,是我的根之所在;老家的土里,埋葬着我的先人;老家的土路上,留下了祖祖辈辈的脚印。它承载着我的过去,见证着我的成长,无论我走到哪里,它始终是我心中最温暖的港湾,是我永远无法割舍的牵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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