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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妍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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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512/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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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解

我总在深夜摊开笔记本,用笔记录每天发生的事。今天晚上,笔尖落下去的时候,墨痕先晕开一层软的雾——原来我对“懂得”的贪心,早浸在字缝里了。

比如暴雨砸在窗玻璃的傍晚,我蜷在沙发里盯着窗帘晃来晃去,忽然就盼着有人推开门,问一句“怎么不开灯”,再递过来一杯热姜茶,说“风刮这么大也不关窗,不怕感冒是吗?”;比如绕三条街去买那家快关门的面包时,我攥着纸袋走在梧桐树下,总奢望着身边人能忽然停步,指着落下来的叶子说“这叶子的样子好特别”。我总觉得,“懂得”该是格物般的细密,要连我鞋尖沾的泥、耳机里卡带的歌,都能织成独属于我的经纬。

笔尖顿在纸页空白处时,路灯刚好漫过窗沿。我忽然看见自己的影子落在字上,像个没找到同频的音符——别人不是我掌纹里的褶皱,我也不是别人眼中的倒影。他们不会知道我七岁那年藏在衣柜里怕被大人发现的糖,融化成了什么颜色;也不会懂我日记本里缺角的月亮,是哪一夜漏进来的云遮了光。这世间的“心照不宣”原是稀有的糖,多数时候,我们都是揣着半页没写完的诗,在人潮里把自己活成一则没注脚的谜语。

才发现我对别人的要求太高,既希望有人能懂我的古灵精怪,又想要有人能懂我的独辟蹊径,明白我的“格格不入”,了解我的点点滴滴。可别人不是我,我也不是别人;不会有人懂我,我也不懂别人,世界间哪有什么心照不宣?有的也只是一个人的茕茕孑立和踽踽独行。

合上本子,风卷着落叶擦过窗沿,像谁轻拍了纸页。人和人本就隔着不同的轨迹,哪来那么多恰好的‘懂’?

后来的某天,我终于和自己和解。原来“懂得”从不是谁要捧着放大镜来读我的褶皱,而是我自己先把那些藏着的情绪摊开——把暴雨天的低落写成便签贴在冰箱上,把绕远路买的面包分给楼下的猫。我开始在笔记本里写“今天的云像刚拆封的棉花糖”,但是我已不再期待谁能懂那团云的形状,只是写的时候,风刚好吹过纸页,而这些就已足矣。

晚风会轻软地裹住肩头,月色会柔柔地铺在脚下,那些没说出口的情绪,也会在慢慢走时和自己讲通。茕茕孑立的路上,我开始和自己的影子碰杯,和每阵路过的风说“你好”。原来最妥帖的懂得,是我终于肯蹲下来,接住那个贪孤两全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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