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到上海,换亲家回江都做清明。又有了与孙女扬扬亲近的机会。
我和妻子没有退休,与孙女相处只在蓬年过节时。去年这个时候,妻子双膝有了病痛,不宜长途旅行,不能上儿子家的五楼。与孙女见面,成了妻子奢侈的事。
好在今年春节,十六个月的孙女来宣城,与奶奶有两周的接触。有几次,孙女向奶奶伸出双手,抱抱!奶奶只能回避,膝盖让她不能负重。不能判断孙女是否有了某种失意,影响到与奶奶的交流?于是奶奶努力补偿,添置玩具,利用一切时间,与之交流,开发孙女动作与语言的智力。
这次见到孙女,媳妇说,叫爷爷。孙女不叫,看着我笑。两只小手绞在一起,有一点羞怯。慢慢的,脸上的笑丰富了些。可能是说,你是爷爷!我知道。
很快孙女在我面前如数她的“家珍”:玩具一样样搬到我面前,绒布的,电动的,塑料的,纸板的,木质的,巅巅的在我面前小跑,细软的头发飘拂着。孙女和我交流,用间断了的字与词,或者喃喃自语,有的听得懂,有的要猜想。我尽心倾听,享受与孙女的交流过程。
有一个塑料小玩具,通体鹅黄,嘴是红的,用手捏时,发出声响。孙女拿在手里,对我说——“鸭鸭”。这玩具是奶奶买的,叫法也是奶奶教的,孙女琅琅上口。
忽然我问,奶奶呢?孙女正准备放下手里的“鸭鸭”,换一样玩具。她停止了动作,脸转过来看我,有两三秒钟的专注,似在思考与回忆。
我又说,“鸭鸭”是奶奶给你的吧?奶奶在哪里?
孙女欲言又止,看着我,忽然扭转身体,伸出一只手的食指,向门的方向一指,轻声说道:“奶奶!”门由客厅通往餐厅,餐厅左拐开门,便通向外面了。孙女手指着的意思,是奶奶在外面。什么地方?说不出来!
我告诉孙女,奶奶在宣城,到过宣城吗?宣城是孙女当时到过的最远地方了。
孙女对宣城一词当然一脸茫然。她放下“鸭鸭”,捧出一摞卡片给我。我拿给她认,鞋、蝴蝶、汉堡包……,一一认出。没有看完,她又去搬卡片,又是一摞。这回她一张张抽给我。有一张抽出来,停住,自已看看,交给我,嘴里说“奶奶”。这张卡片上的奶奶,穿绿衣,戴眼镜。
卡片也是奶奶在宣城给孙女买的。孙女用她的思维,回答我:奶奶在这里。
孙女的六个至亲,奶奶是她接触最少的,有印象,但模糊,说不出,道不明。只能用手指一个方向,又找出奶奶的卡片印证,生长着属于她这个年龄段的,跃跃欲试的记忆嫩芽,有一棵是奶奶的位置。
这位置不知是不是春节里奶奶对孙女近似补偿的交流形成的?抑或这卡片上的奶奶与见过的奶奶有几分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