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病人

连续三个上午，陪妻子到市医院急诊室输液。除了极少出现的几个成年人，大部分都是一岁左右的孩子，她们是这里的小病人，也到这里来输液。因为主要是服务孩子，急诊输液室算得上窗明几净了。

小病人进来的时候，都是倚偎在年轻母亲怀里的，身后边跟着同样年轻的父亲，有的甚至还跟着再长一辈的，爷爷奶奶或者外公外婆了。小病人进来的时候，并没有多少病态，他们的小脸红红的，眼睛滴溜溜转动，衣装是母亲得意的作品。他们乖巧的坐在母亲的腿上。母亲对他们极温柔的说话，他们懂与不懂，都无一例外的顺着他们的母亲。

有一个胖乎乎的小男孩，能走动了，也能说话了。护士走过来，手里拿着一个紫色的针管，那是要做皮试。小男孩的父母一边站着一个，没有说话，他自己把一只胳膊伸到护士跟前，护士弯下腰，捉住一只小手，把针管慢慢的插进肉里。这时小男孩的脸偏向了一边，不看护士扎针的地方，甚至脸上还有微微一点的笑容。又一个男孩进来后，也是要先做皮试的，他惧怕，哭，不愿扎，母亲哄他，他不听；父亲过来说，话有点重，要捉男孩的手，男孩挣扎。父亲要发火，母亲制止了父亲。又劝儿子，你不打针，就不能跟你上海来的姐姐玩了。这样一句话，起了一点作用，男孩挣脱的幅度小了些，护士趁机将针头扎了进去，哭还是要哭的，当然是疼，还有点怕，不过却看着那针管插进去的地方。等到针管一拔出，哭声就嘎然而止了。过了五分钟的样子，护士过来看皮试反应，护士说，小宝宝，把手拿给阿姨看。男孩把手蒇到身背后，护士也不说话，看着他。男孩只好把伸手护士跟前，有点束手就擒的样子。嘴开始咧了一下，显出要哭的表情。然而护士把他的手放下，哭状立刻的收了回去。看了一会被护士捉过的手，便去玩他手里的玩具了。

有个女孩比上面的男孩都要小一些，要在脚腕上扎针挂水。她的母亲抱着女孩坐在凳子上，背对着我们，看不清她们的面容，有两个护士，一个是蹲在跟前，一个是弯腰站在跟前，面孔都是看不清的。她们的中心是女孩子，女孩子的哭声凄迷，一声高过一声，手脚当然是不停的挣扎。母亲是竭力的抱着孩子，两个护士协同找扎针的地方。那情形想起儿子这个年纪的时候，也是要在头上扎一针，然后挂水。先是有了护士过来扎，就是扎不进，儿子不停的哭，挣扎，不配合。护士开始有些慌乱，换了一个也不行。后来还是做姑妈的护士过来，一针便扎了下去。不知是姑妈技高一筹，还是因为血缘原因，两人之间多了一份默契。这个女孩也是遇到了这种情形，越是哭，越是难以扎进，我看那母亲虽然嘴上不说，脸上也充满忧戚之色。过了一会，又来了一个护士，看样子年纪稍微大一些，好像是前面的两个没有完成，只好由她来做了。

她来做的第一个步骤是拿了一床被子铺在桌子上，让母亲把女孩抱着放到被子上，女孩当然是要挣扎的。母亲按着，两个护士也过来帮助按着，一个护士在脚上摸摸，又在头上摸摸，是在找针眼下去的地方。终于决定在确定地方下手了，孩子哭的歇斯底里。我看那母亲难过了，把脸贴着孩子的脸，作安抚状，眼眶里也是湿湿的。

女孩终于哭声停止，母亲把她抱在膝上，进一步亲抚女孩。却听女孩嘴里突然迸出奶声奶气的三个字“坏阿姨！”母亲和护士们先是吃了一惊，过后一起笑起来。女孩子受了一场惊吓，恐惧转变成愤怒了。

服侍这些小病人的护士们一身苹果绿的衣衫，帽子也是绿色的，还有口罩也是浅浅的绿，给人温馨浪漫的感觉。她们待人也是亲和的，接触了几次，一点也没有觉察出不耐烦。她们要给孩子打针了，开口说的第一话也亲切动听，宝宝，把你的手拿给阿姨看看？孩子看见这绿衣阿姨，把一只小手乖巧的伸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