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

办公室主任杨伟宜这几个月很忙。原机关办公楼要装修，临时租用一幢写字楼里面的几层临时办公，毛坯的。说是临时的，也要用上两年。所以也要简易装修。然后是搬迁，坛坛罐罐的，杨伟宜一手操办。写字楼呈东西向。杨伟宜给局长们专门安排一层：东面的六间给六位局长，一人一间。西边是会议室、接待室、秘书室。

六间局长室，最好的是南端的这一间，靠南还有一窗户，光线充足，阳光好。北端的一间靠北也有一扇窗户，冬天阴冷一些，但面积要大一点。局长里面呢，一位是马局长，一位是刘书记，其他四个都是副局长。马局长和刘书记是一个职级。难题是在原来办公楼里时，马局长是副局长，到新办公场所就成为了局长；刘书记相反，之前是局长，搬到新场所就成为了书记。杨伟宜怪上级在这个当口把他们职务调整，害得他难做事。

杨伟宜按现行的情况分配办公室，南边的一间给马局长，北边一间给刘书记。四位副局长各有一间，不在话下。方案先要给马局长审定。马局长看了一眼杨伟宜，说你先征求刘局长的意见。马局长称刘书记还为局长，以示尊重。

杨伟宜进一步说，马局长您的办公室定下来，其他的就好安排了。马局长懂得杨伟宜的意思，但还是说，你先征求老局长的意见。我随便。

在刘书记这边，不待杨伟宜汇报，便问道，你分配给我哪一间？杨伟宜已有心理准备，他将南北两间办公室优劣介绍一番，说刘书记你自己定。

刘书记又问，马局长安排的是哪一间？杨伟宜说，我没有安排，也是征求马局长自己的意见。刘书记说，你这就不对了。应该将马局长办公室安排好，再给我安排。杨伟宜说，马局长要我让您定下来，他才定。刘书记说，那他是客气。这样吧，还是你分配，我服从。

杨伟宜只好硬着头皮说，南边一间给马局长，北面一间给您刘书记，面积要大一些。刘书记看看杨伟宜，重重的说一个字：好！又说，面积大不大无所谓，关键你要把马局长安排好。杨伟宜的脸悄悄红了，要不，换一下……。刘书记说，换什么换？我就是这么说说。杨伟宜理解刘书记，要是调整的文件再推迟一个月，南边的办公室就属于刘书记的了。当时租房时，还是刘书记，当时的刘局长带着他敲定的。现在情形变了，不怪刘书记讲怪话。但他杨伟宜也没有办法。

就在局长室一应俱全配置妥当，就要迁入时，马局长遭遇车祸，比较严重，暂时不能履职。上面又让刘书记主持工作。刘书记一主持工作，全盘的事就要过问，其中也包括办公室安排。杨伟宜找了一个机会把办公室的事情提了出来，意思是请刘书记用靠南的办公室。刘书记说，南边不是安排给马局长了吗？杨伟宜说，北边那一间冬天要冷一些。

刘书记说，定好的事，就不要动了。不然马局长上班了，你怎么说？杨伟宜说，听说马局长恢复要一段时间？刘书记说，越是那样，起要给马局长留着。机关里有小道消息传闻，马局长的伤即使恢复好了，也会留下一点残疾，在一把手的位置上已经不适宜了。还有人说，恐怕要和刘书记对调了。

办公室位置的朝向，面积，乃至结构与一个人，或者一个部门在机关的份量成正比，份量重的位置自然要好一些。有次机关车队的司机们在一起喝酒，喝到一定时，给一把手开车的司机嗓门就要大一些，话语权就多一些，说明了他在司机中的份量。刘书记是机关的实际一把手，让南边的空着，在北边的一间办公。杨伟宜暗示了好几次，刘书记说，这里好，这里好，那间原先安排给马局长的。再说，马局长现在心情不好，我不能趁人之危。一席话，说得杨伟宜感动起来，刘书记心胸开阔。

星期天，杨伟宜回家看父母，路上碰见刘书记的老婆邢玉华。邢玉华从菜市场出来，两只手里拎着菜。杨伟宜说，大姐请客啊？邢玉华是一个大大咧咧的的女人，喜滋滋的说，星期天家里总要来人。杨伟宜也晓得原由，趁机恭维道，刘局长一忙，您又要忙了！邢玉华说，老刘就是劳碌命。

杨伟宜说，大姐有空过去坐坐，我们搬了新地方了。知道，老刘和我说了，还说你给他安排朝南的办公室，他没有要。还是要了北边的办公室。

杨伟宜说，刘局长人好，把朝南的办公室留给马局长。

邢玉华说，我们家的老刘不愿往南边的办公室，也是有讲究的。

杨伟宜看看邢玉华，不知何意。

邢玉华向杨伟宜走近一步，又看看四周，声音低了不少，马局长刚刚提拔为局长，还没有搬进去，就出了车祸，可见那间办公室阴气重。

原来如此，杨伟宜皱了一下眉头，不过没有让邢玉华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