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公公过生日

向玉琴的婆婆去世已经好些年了。她想把独处的公公接到家里一起过。公公不大愿意。而老公陈明也不坚持。理由是老人一人过自在些。这样的话，向玉琴总是提醒陈明对父亲要多关心一些。向玉琴双亲都不在了，公公就是她现存唯一的长辈了。她对公公长辈最能体现她媳妇的意思，是每年尽心的给公公过一次生日。

公公的生日要到的前几天，向玉琴纠集起来。为的是要不要再给公公过一个生日。她和陈明的婚姻出现了危机，也是她首先提出来的。首先是她发现了陈明有外遇的佐证，但陈明死活都不承认，怪她疑神疑鬼。向玉琴说，好吧，我们分开过吧！他们的孩子已经在国外申请了绿卡，对于他们的牵挂已经不是什么大问题。陈明听了她的话，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淡淡的。哼，可能就是等着她说这句话呢！向玉琴想。

但她还决定为公公张罗过一个生日，这也许是她为老人最后过一个生日。过完这个生日，她对陈明的责任已经尽到了。陈明听了她的想法，说算了吧！向玉琴说，你以为我是看你的面子，我是看老人家的面子。陈明说，好吧！要我做什么呢？以前的给老人过生日，是向玉琴亲手张罗一顿好菜，而这前前后后都是她一个人的事。他陈明就是这顿生日宴日陪父亲喝一点酒，说说话。陈明说，我买菜吧！向玉琴说，不用。你做儿子陪着就行了。向玉琴这这样的话，也是有原因的。前两次的生日吧，向玉琴把什么都安排好了，一次是陈明来的迟，再一次是走的早。两次据陈明自己解释，都是工作走不开，现在加一条可能是外遇是有关系的。两次虽然父亲不能怪儿子，但心里面的不开心，向玉琴还是能看出来的。好在向玉琴以媳妇的身份，很好的替补了儿子不能全程参加的缺陷。不过，陈明又提了一个要求，我们的事不要让我父亲知道。向玉琴当然知道陈明说的是什么事，没有吭声，算是应下了。

公公生日的前一天，向玉琴照例去了电话。公公说，你们忙。我随便在家做一点吃的就行了。向玉琴觉得有一些异样，以前，向玉琴这样说，公公总是高高兴兴的答应。现在却推辞了。向玉琴说，爸爸，以前都是要过生日的，这次又是什么原因呢？向玉琴在心里面想，是不是晓得她要和他儿子分开了，心里面难过呢！公公说，没有什么原因，就是想一个清静的过。向玉琴就给陈明去了电话，把他的父亲情况对他说了，要他过去问问是怎样的一回事。向玉琴这个人说出的话，总是要想办法做到的。要在以往，她会亲自把原因搞清楚。现在她退一步，就是给公公再过一个生日。以后再说起来，她这个媳妇对公公也是没有什么话说的了。

陈明很快的来了电话，说父亲答应过来。她本来想再问陈明一句，为什么开始不答应呢？想想没有说出口。她现在就是准备好为曾经的公公再过一个生日，其他的事与她也没有多大的关系了。但是她隐约觉得陈明心里面还是藏着一些话没有说出来，不过对她向玉琴来说，已经不要紧了。

以前，公公过生日时，差不多是向玉琴接的多，有一两次夫妻一对接。老人很享受这么一个过程，在他看来，他的儿子和媳妇比人家的孩子要孝顺一些。向玉琴过去接的多，也是体谅陈明的工作忙。这一次她还是准备亲自去接，也算是最后尽一份心。陈明拦住了，说他自己接。还说，这些年他也没有好好接过。向玉琴心里想，你也应该。

向玉琴还是按照过去的要求做公公喜爱的吃，并且还特地买了一只野生甲鱼熬汤，特地要公公多吃。公公看看他们俩也吃。还是父子俩先喝酒，陈明喝的是白酒，公公喝的是绍兴花雕。向玉琴破例的也要了一点花雕酒。公公惊讶，你也喝酒啊！以前的几次，向玉琴是滴酒不沾的，是完全的服务人员。现在她想尽一下心意了。她说，“敬爸爸，祝爸爸生日快乐！”说完这话时，她看见陈明拿眼角瞄她，心里面忽然酸楚起来，与这父子一对恐怕是最后一次在一个桌上吃饭了。

公公去上卫生间。两个人面对面坐着有一些不自在。向玉琴借故进了一趟厨房。出来时，公公还没有出来。她才只好对陈明说，怎么搞的，你也不进去看看。陈明说，没有事，说着一杯酒一口干了下去。要以前，向玉琴会说，你少喝一点吧！现在她不想说了，今后的日子，以许从今日为公公过完生日后，他们就要画一个句号了。他喝多和喝少和他也是没有多少关系了。不过，她明显觉得陈明今天有一些贪杯了。过去这样的生日，他陪父亲喝酒，也是控制着父亲的，他自自己当然也尽量少喝。今天倒是公公有一点让儿子少喝一点的意思了。

向玉琴又向卫生间门看了一眼。陈明又喝下一杯酒，忽然说，告诉你一件事。向玉琴转过脸来，听他往下说。是不是要向她请求不分开的意思呢？那她就要提出条件，必须向她坦白和那女子的关系，并且坚决的一刀两断。她相信她的直觉是准确的。

然而，陈明说的事，让她吓了一跳。陈明说，他得病了，很重。一种男人的病，前列腺癌。刚刚查出来的，是被我问出来的。他说，他不想麻烦我们。说罢，他又灌下一口酒，分明是想掩饰他的难过。要是以往，她会问下面的情况，可是她停住了。她思索的事，怎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公公从卫生间出来了。坐下来后，举起酒杯，对向玉琴说，要是指望陈明可做不到。我敬你。希望明年还为我过生日。向玉琴慌忙站起来，说爸爸，你说什么呢？要是以往，她会决绝的把公公话打断，并且给他以明确的答复，过，怎么不过呢？可是现在她说不出口。她现在得出是两种可能使公公得出了这样的忧伤的想法，一个是对于自己的身体的预判，还有一个就是对她和陈明婚姻的悲观。她只能说，这杯酒敬你，祝你身体健康。后面能说的话，她这次不能说了。

一顿生日宴在三人各怀心思中结束。老人突然对儿子说，后面的事，你收拾。我要和玉琴说几句话。陈明对老人说，爸送你先回去，回来再收拾。老人说，我叫你收拾你就收拾。向玉琴给公公重新沏了一杯茶，坐下来。听公公说事，是不是要告诉她他的身体状况呢？要那样的话，她和陈明的关系将如何的决断呢？问题是她提出来的，陈明也没有反对，后面就就是两人实施了。要是老人那样的话，也就是说老人要他们照应了，她能拒绝吗？

公公悄悄告诉向玉琴的事，是关于陈明的事，又让她吓了一跳。陈明在单位被停职了，正在接受审查。你怎么知道？陈明说的。我一个好朋友对我说的。我也发现陈明这几天的情绪不对。我儿子我不敢对他说，怕他受不了。可是我要对你说，你比我女儿还要亲呢！差一点她就要对公公说出自己的委屈了，可是你的儿子是怎样的对我的呢！当然她不能说出口。她不能再为他雪上加霜了。

陈明送公公回家，要是以往向玉琴会和陈明一道的。可是这回她犹豫了。她只站在门口，对公公说，爸爸有事给我打电话啊！老人说，我不给你打电话，给哪一个打电话呢！说着，看了一眼陈明。那眼神里分明焦虑万分，你的事怎么办呢？

向玉琴想的是，要是情况好的话，明年再给公公过一个生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