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关》详解

《出关》一文最初发表于《海燕》，后收录于短篇小说《故事新编》，在集内《出关》自然不比《补天》的文辞华丽，也不如《理水》的滑稽易懂，但我以为它是极富哲思的一篇。全文讲述了老子出关前后的故事，按照鲁迅先生自谦是一篇“历史速写”，整个故事线参考了《史记》，情节文辞加以润泽。

开篇就是对主人公老子的描写，说他“好像一段呆木头”，这是有道之人的表现，在文中反复出现。孔子在受到老子的教训以后也悟了道，也“好像一段呆木头”值得注意的是老子到函谷关被关尹喜一行叫住时又“好像一个呆木头”，这应是体现了圣人遇事“万变不惊”的境界。　

下面就出现的庚桑楚确有其人，因为“孔丘又来了”而“不耐烦”，以至于后文的“诧异”与老子的平静如旧相比还差了些。他是老子的忠诚弟子，也是极为杰出的，《庄子》有一篇专门讲了他。

老子问孔子“这里所有的藏书，都看过了罢？”据《史记·老子韩非列传》记载，老子是“周守藏之史”相当于周朝皇家图书馆馆长。听到孔子处境可谓怀才不遇，老子还说“六经这玩艺儿，只是先王的陈迹呀。”“迹是鞋子踏成的，但迹难道就是鞋子吗？”这是在说六经只是“前识者，道之华也，而愚之首也”可即便是道的浮华，愚昧的开端，孔子也难以说明白，像孔子说的原因有二。 一是“人可真是难得说明白啊”，春秋无义战，统治者大多极有欲望，都算是闻道大笑的下士，自然不采用。二是道的“难以说明白”，实际上道不只是“难以说明白”而是说不明白的，是“知者弗言，言者弗知”的，像“道可道，非常道”那样。

之后老子通过白鶂和虫来论道，这段话出自《庄子·天运》，我愿用后文孔子的话“我自己久不投在变化里了，这怎么能变化别人呢”来解释。

孔子要走了，老子留声机似的说道“您走了，您不喝点茶去吗？……”“留声机似的”足见老子对这些礼的行为是不经心的敷衍。“礼，忠信之薄也，而乱之首也”同世的人们皆精心于礼，这社会不就混乱了吗。

三个月后，孔子又来拜见老子，这次可以说是前文的重演，孔子想通了老子的教训，老子却“不大高兴”，“认为自己应该走了”原因是料到孔子会在背地里玩花样，孔子和老子的道还是不同，就像儒家和道家的思想还是不同。老子走流沙是守柔，是顺于自然。孔子上朝廷，是当官，是追求治国平天下。

老子劝诫庚桑楚，用口中舌存齿亡揭示了以柔克刚的道理，这是用了《说宛》中的典故的，但原文却是老子和他老师常纵的对话。

老子到了函谷关，遇到了函谷关关官关尹喜。历史上关伊喜是周朝大夫，与老子同时，学生有著名的鬼谷子，被尊为文始真人。他是很能理解道的，全文结尾他“提起两串木札”，也就是《道经》《德经》来读。至于鲁迅先生还写他换脸相、声明、说老子“心高于天，命薄于纸”，我想只是改编来讽刺他人罢了。

帐房先生说会看《道德经》的只有“交御了的关官和还没做关官的隐士”两者都是贵族，这是时代的悲哀，只有贵族才能为隐士追求至善至美，那些终日劳苦，死于战乱的天下百姓连字都不识，又怎能得到解脱呢？

这是鲁迅先生最后的小说之一，当时他并没有名利双收，安享晚年。相反在抗日战争的背景下，鲁迅先生与不少文艺工作者发生了意见上的冲突，他许是要退的，但却仍然倔强地不退，于是就“加以漫画化，送他出关”，也许这是鲁迅先生的悲哀。

出关，出的是什么关？关内是世俗名利，是礼崩乐坏，关外是孤身一人拥着这天地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