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住古老的乡愁·六月六侗人锦绣

绣山绣水绣流云，绣尽女儿一生春——题记

待嫁闺中的姑娘们，人生中第一双属于自己的绣鞋，是阿萨阿内在无数个午后“聊”出来的。说是午后，其实是她们刚从山上采茶回来，松下肩上的茶篓，随手便拾起挂钩上的绣篮。她们的手，上午还采着十几斤的茶叶，下午便捏起了那枚纤巧的针来回穿梭在图腾上。

通风的廊道里，她们朗声说着家长里短，绣花的针脚，纹路，配彩如何，可手里的针线活却一丝不乱，好像嘈杂的人声是声乐，而绣花才是她们休闲时光里的主旋律。

而在所有与针线活相关的记忆里，最浓墨重彩的一笔，莫过于六月初六这一天。寨子里妇女们喝完早茶后，聚集在金萨殿前，进行修枝除草。金萨殿的朱漆大门平日里总闭着，路过的人好奇地往门缝里瞄，远远只望见树底下撑开一把油纸伞。唯独在六月六这天清晨，随着一声“吱呀”，历经一年渐退去桐油光泽的油纸伞被掌事的妇女换上一把新的，有道是伞下花开是萨的保佑。妇女们相互分工，有人负责神龛摆放，有人负责洒扫围墙下吹落的树叶，据说落叶越多代表当地越富有越有福泽，妇女们争先抢后从金萨殿里拉出来一袋又一袋的落叶，从金萨殿四层台阶一路往下拖。在侗族地区，有一种“款文化”的约束力量。据长辈们提及，矛盾双方随着矛盾程度占在不同等级的阶梯，站在阶梯越高则表明矛盾越深，但也是越要坦诚，邻里之间可以相互有些隐瞒的日常，但是只要是站在金萨前务必要讲良心，显然金萨是有着春风化雨的魅力，经过调解后双方又会和好如初。

洒扫完毕后，家家户户的妇女都会聚集在金萨殿前开阔的平地，进行一次盛大的“炫耀”。竹竿下撑开的百褶裙，数十丈的侗布在明媚的阳光下，亮得让人眼红，越亮越红则代表了主家妇女的技艺高超。一张张圆桌上摊开各式各样的绣花，有龙凤纹，蝴蝶纹，榕树纹，鸟纹，鱼纹……各式图案包涵着极其丰富的文化内涵，绣娘的技艺，就藏在这一针一线上。细密的针脚，斑斓的配彩，让亮得发光的绸缎亮裹上一抹不可触碰的敬畏。

龙凤纹的绣花胸兜，是吉祥如意的象征，一般接亲的当晚母亲们会从柜子里翻来，婶娘们为女儿穿戴好，并祝愿女儿，如凤栖梧，有枝可依，夫妻二人如龙如凤，琴瑟和鸣，比翼双飞。而年轻的姑娘最喜三层四杠的绣花胸兜，不仅颜色靓丽，而且纹路细腻，多样的图腾，有蝴蝶纹的庇佑，百花纹的瑰丽，文字纹的祈愿，榕树纹的茂盛，鸟纹的灵秀，鱼纹的悦动……

六月的阳光是这样饱满而热烈，阿萨阿内们晾晒的何止是多姿多彩的盛装，还有那五彩缤纷的心情，收获的不止是街坊邻居为精湛技艺的喝彩，更是有一份对子女幸福生活的美好愿景，在指尖绽放，在图腾生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