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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里小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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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511/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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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住侗寨》序言

“没有一片土地让我这样的深情和激动,没有一条河流让我这样的沉思和祈福。”

每每写下这行字时,心里总会漫上一阵说不清的暖意。无论是踏着湿软软的田埂去往飘香的茶园,是放假回家驮着大包小包行李走在四级路上,是踩着自行车踏板去村口拿快递的路上,或是驻足于百亩荷塘前的长廊。耳畔总能回响着长辈们唤我:“北仙,仙”的绵甜乡音。在我们侗族村落,“北”是对姑娘的爱称,而当喊一个字时,则是藏着疼爱,割草喂鱼回家的舅公会这么叫我,卖茶归家的伯母会这么叫我,通风廊道里刺绣的妇女们会这么叫我,这一声声欢呼传过风雨桥,跃过三王宫,让我无论走到哪里,都能瞬间找到归属与从容。

自初中起,每一周回家一次,周五下午放学的风是那样的清甜,都流江边宛如一条长长的玉带,又似一块绿翡翠,良口大桥上车辆往来不绝,笛鸣声混着人声沸沸扬扬,大桥上路过的大卡车都让人连跟着晃上一晃。那时候我总是满是期待着回家的那两天,计划着怎么样过得充实一些。于是我总喜欢赶在天刚露着鱼肚白时晨跑,而我真以为自己是寨子里的“先行者”,却总能在小溪边、田埂遇见覃家的外公外婆们,他们已经早早割完一袋嫩草,喂饱了鱼塘和围在栅栏里鸡鸭鱼苗,裤腿上沾着晨露,舅公舅婆的吊脚楼,烟囱袅袅炊烟,柴火噼里啪啦,油茶的焦香揉在厚厚的晨雾中。

他们总笑着喊我:

“仙,来跑步啵,进屋吃油茶啊”

“刚从菜园摘的黄瓜带几根回家尝尝”

“舅娘第一次种出来的百香果,来两个”

“仙,刚刚我出门太急,你跑完步回去喊你外公带瓶水带到支阳的茶园去”

“仙,你萨好久没有见她了,是不是这段时间都去采茶叶了,七月十四快到了,你们全家都来外婆家吃十四哦”

……

那份不带任何修饰的朴质关怀,像拂面的春风吹开不善言辞的我,让我学会坦然与人对望,畅快与他人交谈。

后来离家求学,从天天在家乡见,到一个星期见一次,到一个月见一次,到寒暑假见到一年见,却始终觉得,再美丽的风景也抵不上青鹅岭下的层层叠彩梯田,不抵那春种秋收夏耘冬藏,平凡的谷物,在时间的冲洗下,碧波荡漾,稻谷丰饶,鲤鱼肥美,农人欢歌,桥下碧波,群鸭嬉戏,群楼古桥……我开始明白,这份深深的眷恋不只是来自于侗乡的山山水水,更源自这片土地上鲜活的温情,是侗家酸鱼酸肉缠绵藏着剪不断的乡愁,是“姑巴回娘家”时浩浩荡荡的队伍,是杨太公,吴老他们历经坎坷不遗余力传承民族文化的无名艺术家,是《和里村志》里那些照亮岁月痕迹的光辉故事,是人和桥与三王宫这对相望百年的知己,无声地见证着彩调,桂戏,侗戏的交融传承。

有人说夜郎天下是遥远的传说它消失在文明古国的行列里,是历史书的寥寥一笔,有“自大”的标签。但我踩着宽大的田埂走在通往三王宫的路上,感受着二月初五,鞭炮齐鸣,锣鼓喧天的戏台前,悠扬的芦笙顺着王旗直上云霄,人们耶传颂有德有道名垂千秋,为国为民功昭万代的竹王父子,八仙过海,金童玉女,长寿老人,红衣男童,白巾妇女,抬轿青年的整齐列队为三王祝寿。看着青鹅岭下“依山而居,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傍水而耕”的生存智慧。也许明白了:夜郎从未远去,它藏在竹王宫旁流出的脉脉清泉,藏在酸味发酵的醇香里,藏在延陵堂鼓楼的飞檐下,藏在“芦笙月也”族人手拉手围城圈的篝火里,和里南寨这座背靠青鹅岭的侗寨,“仙”是我的名,“仙住”是我居之所,千百年来,被遗落在西南山区的幽谷里,是秘境也是归处,更是夜郎文化不可遗忘的载体。

于是,我想以笔为媒留住这份眷恋与深情。不以考据历史为目的,只为记录下曾经与现在藏在日常里的美好,茶园上的嫩芽、三餐离不开的油茶、鼓楼里的笙声、乡邻间的问候,还有那些代代相传的侗戏大片。这部散文集,是我写给家乡的情书,也是一次成长之旅:从山水缠绵到烟火人间,从二月初五到集体游乡,一步步探寻“中国和里”的侗族风情,解锁“天下夜郎”的文化基因。

希望每一个翻开这本书的人,都能感受到这片土地的美好与温情,读懂和里南寨的深情,明白有些质朴,永远藏在烟火人间里,有些逝去的文明,始终扎根在故土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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