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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俊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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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511/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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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去的夏忆

(一)

第一次留意到凌霄花,是在端午前的花市。

  卖花的阿婆,将几束红黄花枝捆成利落的花束,旁边竖块木牌:“慈母花,配冬青、樱草送母亲。”

那时,母亲刚动完手术,苍白的脸埋在病房的枕头里,像朵缺水的茉莉。我忽然想起,老宅墙根那丛疯长的凌霄——刘大姐总说,她母亲在世时最爱侍弄这花,说藤蔓攀着墙,悄悄往上爬的样子,多像儿女们踩着父母的肩膀往高处走。

转年开春,刘大姐蹲在墙根下,用铁铲子轻轻撬起,带着潮土的幼苗,根须上还沾着几粒,圆滚滚的小石子。“小心些,这小家伙的‘脚丫子’脆着呢。”她捏着一扎高的苗茎,叶片蜷曲着,像婴儿攥紧的小拳头。

  后来,朋友从乡下弄来十多棵幼苗,用湿报纸裹着根部,叶片上还凝着晨露。我和妻子把阳台角落腾出来,搬来半人高的陶缸,特意掺了河底挖的淤泥,把细筛过的腐叶土,搅拌一块,混起来堆成小坡,像给孩子们搭起爬架的游乐场。

  春日的阳光刚暖起来,藤蔓就冒出浅褐色的芽苞。起初,只是米粒大的凸起,三两天就抽出卷须,顶端分出几丝嫩黄的“小手指”,试探着在空中画圈。妻子常搬个小板凳,坐在花缸旁,看那些卷须慢慢蜷曲,碰到缸沿就牢牢缠住,像婴儿抓住母亲的衣角。“你看,它们在找依靠呢。”她说话时,阳光正穿过叶片的间隙,在她发间落下细碎的光斑,恍惚间,竟与记忆中母亲在厨房择菜的模样重叠——那时我们兄弟四个,不也总围着母亲打转,像这些藤蔓缠着支撑物,天天往上长?

入夏后的某个清晨,我在阳台晾衣服,忽然被一片红黄色的云晃了眼。不知何时,藤蔓已攀过晾衣绳,在花架顶端织成瀑布。上千朵喇叭状的花朝着天空张开,花瓣边缘,尽是透亮的橘红,往花心瞧,渐变成柔黄,像被阳光吻过的颜色。 凑近一看,每朵花的褶皱里都盛着晨露,蜜蜂刚落上去,水珠就顺着花瓣滚下来,在叶片上敲出细碎的响。妻子端着喷壶过来,水雾漫过花丛时,那些花朵轻轻颤动,像是母亲哄孩子般的温柔摇晃。

凌霄的叶子是极有趣的。新抽的嫩叶,像婴儿掌心般柔软,边缘的小锯齿,还带着水汽,阳光透过来,能看见叶脉里细细的绒毛。待叶子长大些,便成了舒展的卵形,深绿色的叶面,大都泛着蜡光,背面却藏着淡淡的白霜,摸上去像磨砂的瓷器。藤蔓上,每隔几寸就长着“小脚掌”,起初,只是几个凸起的芽点,慢慢抽出五根细须,末端膨大成吸盘,刚冒出来时,是半透明的浅黄,沾着黏性的汁液,一旦触到墙面,就似粘胶,紧紧贴住,像婴儿小手按住母亲的衣襟,再也不愿松开。有次我想调整藤蔓的走向,捏住一根攀在砖缝里的茎,竟要用巧劲,才能扯下来,吸盘留下的圆印子,像是谁盖了枚浅褐色的邮戳。

机灵的蜜蜂,是凌霄花最殷勤的访客。清晨,它们的“嗡嗡”声,总会准时在阳台响起。这些毛茸茸的小家伙,肚子上的金粉,蹭得花瓣簌簌落,翅膀振动时带起的风,让整串花朵都轻轻摇晃。有时能看见它们后腿上,挂着两大团花粉,像背着鼓鼓的行囊,却还在花朵间,来回蹦跳着,非要再采上几口。记得有回暴雨突至,我跑去收衣服,见一只蜜蜂躲在花苞底下,翅膀被雨水打湿,却仍紧紧抱着花蕊。雨停后,它振翅的瞬间,水珠从花瓣滚落,在阳光下碎成满空的彩虹——忽然就想起,母亲常说的“日子再难,总得往前奔”,这些可爱的生灵 不也正用翅膀书写着生活的诗?

闲时翻书,总见文人写凌霄。贾昌期说“披云似有凌云志”,杨绘道“强攀红日斗修明”,古人爱它攀援向上的劲头,比作士人登高的心志。可我总觉得,这藤蔓攀墙附壁的模样,更像儿女与父母的牵连。就像我家的凌霄,起初倚着陶缸的木架生长,后来顺着晾衣绳爬上屋顶,那些看似依赖的攀附,实则是借着支撑,往更高处舒展。母亲当年送我去外地上学,临别时,往行李里塞了把晒干的凌霄花,说泡水喝,能治嗓子疼。

那时不懂她凝望着我背影时的目光,直到自己看着藤蔓从幼苗长成花瀑,才明白,所谓“志存高远”,从来都带着身后那双手的温度。

眼下又到端午,母亲在电话里说,老家的凌霄又开了。她总爱站在窗台前,看藤蔓爬过晾衣绳,在晾着的白被单上,斜斜地投下斑驳的影。“你爸当年栽这花时,说等藤蔓爬到二楼,就能隔着窗户够着花了。”她的声音里,带着甜甜的笑,带着岁月沉淀的温柔。

  忽然想起,去年母亲来住时,总在清晨对着凌霄花发呆,阳光穿过花叶,落在她银白的发上,像落了满头的星星。那时,她轻轻说:“人老了,就爱想从前,你小时候爬墙头摘槐花,摔下来,哭鼻子,还是这凌霄花的藤蔓接住了你呢。” 此刻,站在自家的花架下,指尖抚过带着绒毛的叶片,看蜜蜂在花瀑里穿梭,听叶片在风里沙沙作响。这满架的凌霄,哪里只是花朵?分明是时光织就的网,网住了母亲鬓角的白,网住了移栽幼苗时掌心的泥,网住了每个清晨与黄昏里的守望。就像那些攀附墙壁的藤蔓,看似借势而上,却在每寸生长里,都藏着对天空的向往,和对脚下土地的眷恋。

或许,这就是凌霄花的秘密——它用攀援的姿态,诉说着依赖与独立,用绽放的花朵,诠释着母爱与成长,让每个抬头望它的人,都能在那片红黄色的花海里,看见自己与母亲交织的身影,看见时光里永不褪色的温柔。

     (二)

布谷鸟在麦梢上空啼叫时,老家的麦田正泛着金浪。

天还没透亮,大人们就披着星子起床,小棉袄裹着露水打湿的身子,镰刀在磨刀石上蹭出细碎的火星。割麦,要赶在日头冒头前,金黄的麦秆齐崭崭倒在怀里,像抱着刚满月的娃娃。牛车“吱呀吱呀”碾过田埂,车斗里的麦秆堆成小山,叶梢的露水沾在车辕上,映着初升的太阳,像撒了把碎金子。

晒场,是村里最热闹的地方。石板铺得坑坑洼洼,却被磨得发亮。大人们把麦秆摊开,让阳光一寸寸吃透。选秆是个精细活儿,要挑那些挺直、匀称的,用剪刀齐根剪下,码得整整齐齐。奶奶坐在老槐树下,布满老茧的手,在麦秆间翻飞,像在编织一首无声的诗。她总说:“好秆子编好帽,戴在头上才舒坦。”麦秆在她手里打个转,就变成了帽檐的弧度,再绕上几圈,帽顶的纹路就出来了,细细密密的,像麦田里的垄沟。

那时的草帽,是庄稼人头顶的天。日头最毒的时候,戴上一顶,阴凉就从头顶漫到心里。麦秆的清香,混着汗水的咸涩,成了夏天最独特的味道。干活累了,摘下草帽当扇子,“呼啦啦”扇几下,风就带着麦秸的碎末儿,落在脖子里,痒痒的。

爷爷蹲在田埂上吃晌午饭,草帽扣在膝盖上,碗里的面条腾起热气,和远处的炊烟连成一片。他常说:“这草帽,比城里的电风扇好使,还不用费电。” 后来,村里来了几辆卡车,载着现代化的机器。镇东头盖起了厂房,流水线“轰隆隆”转起来,麦秆在机器里翻飞,变成了各式各样的草帽。有的绣着花纹,有的镶着蕾丝,有的还印着鲜艳的图案,琳琅满目,像打翻了的颜料盒。听说这些草帽,要坐船漂洋过海,到很远的地方,给外国的朋友们遮阳。

  奶奶站在厂房门口,看着机器里飞出的草帽,眼神里有惊讶,也有失落。她摸摸手里的手工草帽,说:“机器编的帽,到底少了点人气儿。”

到了夏天,草帽还是庄稼人的宝贝。日头依旧毒,晒得人脊梁骨发烫,可草帽往头上一扣,就像撑起了一把遮阳伞。麦秆的空心结构透着气,汗珠顺着帽檐滴落,在地上砸出小小的坑。下地干活的汉子们,依旧戴着草帽,只不过有的是机器编的,有的是家里老人手工作的。

赶集的时候,集市上摆着各式各样的草帽,机器的精巧,手工的朴拙,都有人爱。穿花布衫的大婶,拿起一顶手工草帽,翻来覆去地看,说:“还是咱老辈儿的手艺好,戴着透气,还能当扇子。”

村西口的老井上,总坐着几个纳凉的老人。他们手里的草帽,忽扇忽扇,带起阵阵凉风。说起当年割麦编草帽的日子,眼里就闪着光。“那时候,割完麦就编草帽,编好了换盐、换布,一家子的开销都在这草帽里。”“现在机器快了,可编草帽的手艺不能丢,那是咱庄稼人的根。”阳光透过槐树叶,在他们的草帽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时光的碎片,落在岁月的长河里。

夏天的傍晚,晒场又热闹起来。孩子们戴着草帽追跑,帽檐歪歪扭扭的,像开在头上的花。大人们坐在石碾子上,草帽放在身边,扇着风,说着地里的收成。远处的麦田翻着金浪,布谷鸟的叫声又响起来,仿佛在诉说着岁月的轮回。草帽顶在头上,就像把整个夏天的阴凉都戴在了身上,也把老家的麦香、布谷鸟的叫声,还有那些在晒场上编草帽的黄昏,都藏进了细密的纹路里。

刚立夏,城里的大商场里草帽装扮成风景墙,精致漂亮,琳琅满目,可总觉得少了点什么。摸一摸,没有麦秆的粗糙感,闻一闻,没有阳光晒过的清香。戴上试试,阴凉是有的,可心里却空落落的。想起老家的草帽,想起奶奶手里翻飞的麦秆,想起晒场上的金黄麦堆,忽然明白,那顶草帽里,藏着的是乡愁,是人与自然的对话,是岁月沉淀下来的温暖。

夏日的阳光依旧炽热,只要戴上一顶草帽,就好像回到了老家的麦田,回到了那个布谷鸟啼叫的清晨,回到了奶奶身边,看她用粗糙的手编织着时光。草帽里的夏天,永远是凉爽的,带着麦香,带着笑声,带着挥之不去的记忆。 如今,草帽变成了装饰品,成为夏日里的一道美丽风景。

     (三)

七月流火,蝉鸣撕开盛夏的帷幕。老槐树的浓荫里,飘来阵阵槐花香,混着井水的清凉,将整个村庄浸染得温柔而静谧。斑驳的树影在青石板上跳跃,宛如一幅流动的水墨画,诉说着岁月的悠长。

"三娃,四娃,快起来!"天还没透亮,奶奶裹着蓝布围裙推开堂屋门,铲锅铲在门槛上磕出清脆声响,"趁日头还没把地皮烤焦,赶紧去割草!"我揉着惺忪睡眼,看见三哥已蹲在屋檐下磨镰刀,刀锋在晨光里泛着冷冽的光。 "等我系上红布条!"我抓过竹箩头,那抹鲜艳的红在晨雾里晃成小火焰。七弟突然从柴房窜出来,脖子上还挂着没扣好的衣扣:"我也要去!昨儿我看见南山坡的野苜蓿长得比人高!"四哥一把按住他的脑袋:"小家伙别乱跑,跟上队伍!"

晨光初露的村庄像浸在牛乳里的水墨画,远处山峦披着黛青色的纱衣。我们踩着沾满露珠的田埂,草叶划过小腿,凉丝丝的。三哥突然停下脚步,鼻子使劲嗅了嗅:"都闻见没?牛粪味儿!好草准在附近!"七弟立刻蹦起来:"我去前头探路!"说着就往酸枣丛里钻,惊起两只麻雀扑棱棱飞向天际。

"慢着点!"三哥话音未落,就听见"哎哟"一声惨叫。我攥着渗血的食指呆立当场,镰刀歪在沾满草汁的泥土里。鲜血顺着指尖滴在野苜蓿上,像撒落的朱砂。"别动!"四哥扯开汗衫下摆,粗粝的布条勒得我伤口生疼。三哥手脚并用地扒开石块:"刺角芽!快找刺角芽!"七弟突然扯开嗓子:"东头老井边肯定有!我去采!" 等七弟满头大汗地攥着刺角芽跑回来时,我的指尖已经被四哥缠成个白粽子。四哥蹲在旁边,小心翼翼地把捣碎的草叶敷在伤口上:"忍忍,奶奶说这比药还灵。"三哥突然从兜里掏出块硬糖,塞进我嘴里:"甜一甜,就不疼了。"那带着体温的水果糖,在舌尖化开时,竟比蜂蜜还甜。

暴雨后的沙河成了全村的狂欢场。浑浊的河水裹挟着上游冲来的枯枝败叶,却挡不住人们眼里的兴奋。表叔卷着裤腿站在浅滩,突然高高举起木盆:"快看!草鱼!足有十斤重!"岸边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惊呼声。

我光脚踩在河底淤泥里,突然感觉脚底被什么滑腻的东西蹭过。"啊!"我吓得跳起来,溅起的水花糊了满脸。"咋啦?"七娃举着粪箕凑过来,眼睛瞪得溜圆。"有东西咬我!"我带着哭腔指着水面。三哥突然大笑起来:"傻小子,那是鱼!快抓!" 我壮着胆子伸手一捞,摸到个硬壳子。"老鳖!"我惊叫着把它举出水面,墨绿色的家伙脖子一伸,差点咬住我的手指尖。吓得我连忙松手,老鳖在水中扑腾了几下,钻入水底。岸边围观的人惊呼连连,又忍不住笑出声来。我定了定神,再次鼓起勇气往水里捞摸,最终将它抓住,心中满是惊喜与自豪。

"好大的王八!"七弟惊呼。"快拿回家给奶奶!"四哥说,"爷爷身子弱,正好补补。"

当晚,厨房里飘出的香味勾着我们的魂。奶奶揭开砂锅,乳白的汤面上浮着枸杞的红,香葱的绿。"先给爷爷盛一碗。"奶奶的汤勺刚落地,七弟就扒着灶台边咽口水:"奶奶,我要喝两碗!"爷爷却把碗里的鳖甲夹进我碗里:"吃了这个,读书有记性。” 我望着爷爷慈祥的笑容,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小心翼翼地接过鳖甲,把一半分给了七弟。 鳖甲在瓷碗里泛着温润的光,汤勺碰上去发出清响,喝进口中,鲜得让人想把舌头都化掉。

暮色染红河面时,我们在鹅卵石滩支起铁锅。火苗舔着锅底,鱼在沸水里翻出雪白的肉。"再撒把小葱!"我往锅里丢进几株翠绿的小葱,香气顿时漫开。

河对岸轩家伯母的玫瑰园里,大片花瓣被风吹落,顺着水流漂到我们锅边。七弟伸手捞起一片:"花娘娘来做客啦!" 突然,对岸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喊:"救命啊!阿良掉水里了!"我转头看见阿良在漩涡里拼命挣扎,他的喊声被浪涛撕成碎片。原本趴在柳树下打盹的花狗突然竖起耳朵,黑影一闪就扎进河里。

"花狗!"我尖叫着冲向河边。只见它逆着激流奋力划水,水花拍打着它的脊背。当它终于咬住阿良的衣角时,我清楚地看见它眼里血丝密布。"加油!快游!"岸上的孩子们齐声呐喊。可就在快到岸时,一股暗流突然卷住花狗,它的身影在浪涛里时隐时现。

我们举着竹竿沿河狂奔,嗓子喊哑了,眼泪混着汗水流进嘴里。直到夕阳西下,七弟在芦苇丛里发现那只破鞋——花狗最爱叼着玩的旧布鞋,此刻被水草缠住,孤零零地漂在水面。

夏夜的老槐树下,我们围着奶奶听故事。她摇着蒲扇,银发在月光下泛着银光:"从前有个牛郎,在人间养了头神牛......"七弟突然指着星空:"奶奶,牛郎的牛是不是和花狗一样通人性?"这话让所有人都沉默了,只有蝉鸣在树梢回荡。 "来,学首新歌谣。"奶奶清了清嗓子,"小老鼠,上灯台,偷油吃,下不来......"七弟故意把调子唱得怪里怪气,逗得四哥笑呛了口水。唱到"喵喵喵,猫来了"时,他突然从背后扑出来,吓得我摔了个屁股墩。奶奶笑着点他的额头:"你这小泼猴,比老鼠还机灵!"

小时候我肠胃不好,每年夏天都要闹肠胃炎。发作时浑身发软,头晕恶心 只能瘫在竹榻上。"珂呀,把这碗药喝了。"奶奶端着陶碗坐在床边,药香混着她身上的艾草味。我皱着眉头刚喝一口,她就变魔术似的掏出块麦芽糖:"甜一甜,病就跑。"夜里我迷迷糊糊醒来,看见油灯下她戴着老花镜,正在缝补我的汉衫,银针在布面上穿梭,像流星划过夜空。

老枣树结果时,整个院子飘着蜜香。"小心别摔着!"奶奶站在树下,围裙兜里装满洗好的红枣。大哥爬上树杈,用力摇晃枝干,红玛瑙般的枣子噼里啪啦往下掉。七弟张开衣襟去接,却被一颗枣子砸中脑门,惹得大家笑作一团。奶奶捡起颗最大的塞进我手里:"读书费脑子,多吃点。"

梨树开花的时节,过路的女子总会驻足赞叹。有位梳着长辫的姑娘摘下一朵梨花别在鬓边,对着同伴轻笑:"这花儿比雪还干净。"奶奶听见了,忙从屋里端出竹篮:"喜欢就多摘些,晒干了能泡茶。"等花瓣落尽,小梨子冒头时,我们又开始盼着吃酸甜的煮梨汤。

风起时,老槐树的枝叶沙沙作响,恍惚间又听见七弟的笑声、奶奶的歌谣,还有花狗跃入河水的扑通声。那些被岁月沉淀的时光,早已化作血脉里的烙印。原来故乡从不是地图上的一个坐标,而是藏在记忆褶皱里的温暖,是无论走多远,都能照亮归途的那盏灯。

城市的霓虹闪烁,却照不亮老槐树的浓荫;高楼大厦林立,却挡不住记忆里的槐花香。那些沾满泥土的快乐,那些浸透汗水的牵挂,早已融入血脉,成为生命中最温暖的底色。或许每个人心中,都有这样一片槐影——那里珍藏着最纯粹的美好,最真挚的情感,和永远回得去的童年。当我们在岁月中跋涉,故乡的温度,始终是灵魂最妥帖的归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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