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宏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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仓颉,蹲在脚印里的人
当鸟鸣还在树皮上乱撞
当绳结在夜风里晃成哑默的星
当记忆趴在陶片上打盹——
你蹲成一块会呼吸的石头,把眼睛
钉进野兽踩过的每道凹痕
鹿蹄拓开的霜花里
你摸到横折的骨:那是蹄筋绷直的弧度
鸟爪勾住的泥痕里
你看见撇捺的血:是羽翼划开空气的伤口
虫蛀的树纹里
你数着横竖交错的脉:像根须在地下写无声的信
从此每个凹痕都长出了骨头——
“山”是三叠的脊,驮着云的重量
“水”是扭曲的肠,流着溪的呜咽
“人”是单膝跪地的影,正拾起第一枚带字的石头
连“雨”都学会了排队:点点撇撇
从天空的稿纸上,往下掉
你把自己熬成一滩墨——
头发是纠缠的笔画,皱纹是折叠的偏旁
指尖的茧,磨出了最早的砚台
当喉咙喊哑最后一个发音
那些在脚印里打滚的符号
突然站成了队,牵着手
从你的膝盖下,走出了
第一个能站起来的“文明”
后来人在每个汉字的架构里
都看见你蹲踞的影子——
不是神刻下的密码
是无数双蹲在大地上的眼睛
把自然的纹路,嚼成了
能含在嘴里、传给子孙的
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