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休后的时光,恰似庐山顶上的云雾,轻盈且悠然。暮春之际,我与几位老友欣然相邀,共赴一场魂牵梦绕的匡庐之约。瞧,老吴的茶盏尚有余温,小刘已将相机擦得铮亮,王哥夫妇的背包里更是装满了新采的庐山云雾茶,就这样,我们怀揣着满满的兴致,乘上大巴,缓缓驶入那蜿蜒曲折的山道。
晨光熹微中,车窗外的田园宛如一幅徐徐展开的画卷。那金黄的油菜花田,在晨雾中时隐时现,宛如仙人不慎打翻的金箔,星星点点地散落人间;而那翠绿的麦苗,则似一片绿色的海洋,在风中泛起层层涟漪。车内,《庐山恋》的旋律悠悠飘荡,王哥则兴致勃勃地哼着“啊,故乡……”,那跑调的嗓音惹得老伴忍俊不禁,直笑他五音不全。在这欢声笑语中,五个多小时的车程竟不知不觉地悄然溜走。
刚抵达山脚,湿润的山风便裹挟着草木的清香,扑面而来,仿佛是庐山张开双臂,热情地欢迎我们的到来。老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不禁感叹道:“哎呀呀,这空气里莫不是浸着千年的松露哟,怎会如此清新香甜呀。”抬眼望去,庐山宛如一位身披白纱的巨人,那腰间缠绕着的流云,如同丝带一般,使得峰顶在云雾中时隐时现,如梦如幻,仿若仙境一般令人心驰神往。我们沿着青石板路拾级而上,脚下发出的清脆回响,仿佛是时光老人缓缓走过的跫音。道路两旁,古木参天,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形成一片片斑驳的光影,好似一幅流动的画卷。那岩缝间的野花,在微风中摇曳生姿,恰似一群活泼的精灵,引得蝴蝶在其间翩翩起舞。
我们一路走走停停,完全沉醉于这沿途的美景之中。忽然,一阵如千军万马奔腾般的轰鸣声隐隐传来,而且声音越来越响亮。我们不禁好奇心起,加快脚步,急切地探寻着声音的源头。终于,“三叠泉”三个大字赫然映入眼帘,那壮观的景象瞬间让我们为之震撼。只见一条气势恢宏的瀑布从山顶飞泻而下,仿若银河倒悬,一泻千里。瀑布分为三叠,每一叠都有着独特的风姿。上叠如银龙出岫,呼啸着腾跃而下,充满了力量与活力;中叠似素练垂空,轻盈地曼舞着,展现出一种优雅的姿态;下叠若玉马腾渊,气势磅礴,声震山谷。瀑布撞击在岩石上,水花四溅,形成了一片如梦似幻的水雾。在阳光的映照下,这些水雾折射出五彩光芒,恰似一道绚丽的彩虹横跨在山谷之间。
老伴紧紧拽住我的手,眼中满是激动与震撼,她情不自禁地说道:“太壮观了呀,这简直就是大自然鬼斧神工的杰作呀!”我深有同感,默默地点了点头。我们寻了块石头坐下,静静地欣赏着这大自然馈赠的绝美景色。小刘则兴奋不已,不停地按动快门,想要将这每一个美妙瞬间都永久地定格下来。就在这时,我们兴致大发,情不自禁地大声朗诵起李白的《望庐山瀑布》:“日照香炉生紫烟,遥看瀑布挂前川。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宏亮的声音在山谷间回荡,与瀑布的轰鸣声交织在一起,仿佛一场震撼人心的交响乐。
在山顶凉亭前歇息时,我们遇到了一位刻字先生,当即买下一块庐山石,并请师傅刻上“文忠、德凤庐山留念”,以作永久的记念。
暮色四合时,我们住进了牯岭镇的山间旅馆。青瓦白墙的小楼隐在松林间,推开窗便是郁郁苍苍的山景。晚餐时,石鱼炒蛋金黄酥脆,庐山豆腐白如凝脂,笋干烧肉酱香浓郁,皆化作舌尖上的山水滋味。饭后泡温泉,热气蒸腾中,老伴闭目浅笑:“当年宋美龄泡的,怕也是这般水暖。”众人皆笑,看夜空中繁星点点,恍若与历史对话。
次日乘缆车登顶,俯瞰群峰如浪,云海翻涌。老伴忽然指着远处惊呼:“快看,那石头像不像徐霞客杖藜而行?”举目望去,危崖上兀立的怪石,果如一位佝偻老者,背负竹笈,仰观苍穹。主峰之巅,山风猎猎作响,极目远眺,长江如练,鄱湖似镜。老伴一旁轻声说道:“当年白乐天,长恨春归无觅处,如今我们却把这春光揉碎在山水里了。”
下山时,途径美庐别墅。这栋掩映在绿树中的石屋,见证过风云变幻,也沉淀着岁月静好。驻足庭前,恍惚听见宋美龄的钢琴声与蒋介石的叹息交织。导游说,毛泽东主席当年在此读书至深夜,书页间还夹着《大林寺桃花》的批注。
两日行程匆匆,却仿佛阅尽千年。归程车上,夕阳为庐山镀上金边,老吴忽然说:“这庐山啊,就像一本翻不完的书,每次来都能读出新的篇章。”众人皆点头,约定待红叶漫山时,再来寻陶公菊、访濂溪祠,续写这段未了的山水情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