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道:盐道(散文诗组章)
◇石板岭卡门觅踪
(一)
石板岭卡门,一枚楔入川鄂咽喉的钉子。
锈蚀的历史,滴着血。
(二)
卡门洞开,把商旅的蜀道吞进去,把我吞进去。
丢失的马匹与吆喝。
在历史的尽头。尘埃的尽头。
石板岭,像散落的竹简。杵窝和蹄印,是最接近真相的踪迹。
(三)
寻找兵事以及轶闻。
我过于相信官方的志书,竖列的繁体铅字,惜墨如金。
一些口耳相传的趣事,被贪婪的路人据为己有。
山风无言,朝夕不倦。无数次孤独翻阅卡门之上,刀光剑影的兵事剧本……
(四)
拨开荒草与藤蔓。
记忆的神经附着绿苔。
那方横卧乱石的残联刻字,模糊的刀锋带着幽怨,在风中蜷缩着,如一捆时光的肋骨,腐去了血肉。
(五)
雄关内外,盐道如铁。
那些未愈的历史伤痕和真相,留给满坡的青蒿。
为我的迷惘,止血。
◇官坡盐道
(一)
一条人间正道,向高处延伸。
马嘶歇息时光尽头,蹄窝盛满风霜。
(二)
寻梦而来,邀一路野树同行,思绪拾级而上……
昔日传递官牒的差役,邮差,驼铃背夫,盐漆茶麻,书生路人络绎不绝。
青青的石板路,被急匆匆的脚步打磨得锃亮,磁石般记忆着官道上的风花雪月。
(三)
寻找遗落的历史碎片。被官坡之草,用发芽与枯萎掩盖了真相。
不远处,连珠塔飘来优雅的竼音。
静慧道长的“善用其心,善待一切”让我释然。
(四)
从九月的盐道,登高望远。
取出压箱底的盐道秩事,与红土老街有关。
“六品军功”黄明经出使云南走的就是这条盐道;明法学士韩书文东渡留学也是走的这条盐道……
时间的橡皮,擦去盐道的喧嚣,留下铅字与想象。
(五)
我走盐道,为怀旧而来,思绪涨潮。
磨光的石板,拼结成镜。映亮我心中的金顶。
◇大马驿盐道轶事
(一)
裁下古盐道。
连同驼铃和马帮一起收藏。
留出的白,用乡愁填满。
(二)
表叔,一个信誉拉满的背脚子,在盐道上行走。他的青壮年,被披星戴月的日子填满。出清江,回清江,盐巴的媒人,说合着“呜嚯儿”里的隔山情人。
盐道上,以力气说话,以脚步为尺,丈量风花雪月。
那年战乱,表叔从云阳的驿站里带回了真正的情人,后来成了表婶。
(三)
表叔临终前,吩咐表婶说:
入殓时,请一并放入你的发辫。
和我的皮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