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的情感本就充满矛盾,对一个人瞬间心动是轻而易举的,然而要忘却这个人却异常艰难。这样的经历恰恰发生在了我的身上。
我叫齐明轩。那是七月一个周末的午后,阳光毒辣地炙烤着大地,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热浪。拥挤的公交车缓缓驶达农大终点站,车门附近围满了打算前往市区购物的大学生。靠着车窗的一个女孩起身准备下车,我在车下朝她使劲挥着手,透过车窗对她喊道:“美女,帮我占个座。”她点了点头,就又坐了下去。车门打开,车厢里的人陆续下车,紧接着车下的大学生们如潮水般涌上车,在闷热拥挤的车厢里争找着座位。我走进车厢,她站起身,把座位让给了我,我还没来得及看清她的脸,她就匆匆下车了。我急忙把头探出车窗外,大声问道:“哎!美女,你叫什么名字?”她连头都没有回,脚步也没有停, 只是在人群中飘来一句:"我叫旗格格。"声音清脆得像夏日里的风铃。我的目光追随着她的背影,那白色T恤衫和牛仔裤在人群中格外亮眼,我从她那纤细的背影和温柔的声音里,能感觉到她是个清秀文静的女孩。
当晚,我在市里配完眼镜后,踏着夕阳最后一抹金色的余晖,从繁华喧嚣的市区返回宁静祥和的农大校园。夕阳的柔光为校园里的每一栋建筑、每一棵树木都披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光环。放眼望去,校园里随处可见莘莘学子们忙碌的身影。
回到宿舍后,我的心情始终无法平静。夜里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旗格格"这个名字在我脑海中萦绕。第二天一早,我更是魂不守舍。在接下来的两天时间里,我向每一个可能认识她的人打听消息,得到的回答都是令人失望的不认识。每当我闭上眼睛,脑海中就会清晰地浮现出那天她下车时纤细的背影,轻盈的步伐,飘逸的金色长发。如同一缕吹来的风,短暂地掠过我的世界。
第三天正午时分,灿烂的阳光透过宿舍的玻璃窗倾泻而入,为这个平时略显昏暗的空间注入了一缕温暖的色彩。我吃过午饭,刚刚躺下准备小憩一会。突然,宿舍的门被推开,我的同学林枫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
"喂,哥们别睡了,快起来。"林枫一脸兴奋地冲我嚷嚷着,"楼下有个漂亮的金发女孩找你呢!"他带着狡黠的笑容凑近我,"看不出来啊!你小子眼福不浅啊!老实交待,你和美女是怎么认识的?"
我猜测一定是旗格格,我迅速从床上爬起来,冲着林枫做了个鬼脸,神秘兮兮地说:"这是军事机密,恕不奉告!"说完,我趿拉着拖鞋兴匆匆地往门外跑去。当我气喘吁吁地跑到宿舍楼前时,旗格格身穿白色连衣裙站在那里,她有一张清秀的脸,脸上的皮肤白净,一双眼睛很大,很明亮,一头耀眼的金发如瀑布般披散在肩头,在微风中轻轻飘曳,阳光穿过宿舍楼前茂密的树叶,斑驳的光影洒落在她高挑的身上。
她缓缓走向前来,当目光与我相遇的那一刻,紧接着传来她那轻柔悦耳的声音:"我叫旗格格,你是齐明轩吧?这两天你到处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顿时被她问的一阵慌乱,竟然紧张得语无伦次,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在慌乱中勉强挤出一句话:"是...是的,是我在找你。你的名字真好听,就像你的人一样特别。"
她挑了挑眉,眼中闪过一丝俏皮的神色,"你这两天在农大校园里到处找我,就只是为了告诉我我的名字好听吗?"她的语气中带着几分调侃,却又不失温柔。
我感觉到我的脸更红了,支支吾吾地说:"那个...其实还要谢谢你帮我占座。"我的声音越来越小,几乎要消失在空气中。
她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举手之劳而已,不用放在心上。"说完,她的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片刻,见我还是局促不安的样子,便说道:"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话音未落,她已经转身准备离开。
"等一下!"我突然提高了音量,鼓起勇气喊道:"对不起恕我冒昧,我真的很想认识你!"这句话脱口而出后,我自己都吃了一惊。
她惊讶地转过身来,上下打量着刚才还结结巴巴、现在却判若两人的我,眼中闪过一丝好奇:"我们不是已经认识了吗?你叫齐明轩,我是旗格格啊。"
我小心翼翼地试探:"那...我可以加你的微信吗?"我感觉自己的手心都在冒汗。
没想到旗格格爽快地拿出手机,一边调出二维码一边说:"当然可以啊!你扫一下吧!"我终于松了一口气,连忙掏出手机,在扫码时还不忘解释:"实在不好意思,我一见到漂亮女孩就会特别紧张,心跳快得都要蹦出来了,扑通扑通的,希望你千万不要介意。"
她冲我莞尔一笑,那笑容就像春日里不经意绽放的花朵,悄无声息地闯入了我平静的生活。两次意外的邂逅,让她的身影在我心中久久挥之不去。
过了两天,我通过微信主动联系了旗格格,约她出来散步。我们相约在江畔公园见面,仲夏的阳光洒在江面上,波光粼粼。与两天前初次见面时的局促不安不同,这次我显得从容了许多。我特意买了两杯奶茶,将其中一杯递给她时,她微微低头接过,轻声说了句:"谢谢!"
为了打破沉默,我率先打开了话匣子:"说来真是巧,咱们俩都姓齐,缘分让我们得以相识。"
她微笑着纠正道:"你一定是搞错啦,你应该是姓整齐的齐,我是姓红旗的旗。"
我有些惊讶地说:"你这个姓氏很特别,也很罕见。"
她点点头,认真地解释道:"是啊!旗姓确实是中国罕见姓氏。据《风俗通》记载,春秋时期齐国的公孙之孙栾施,字子旗,他的子孙就以祖父的字'旗'为姓氏。后汉时期还有一位九江太守叫旗光。"
我恍然大悟:"哦,原来是这样。对了,你上大几?"
她回答说:"我上大四了,马上就要毕业了。"
我惊喜地接过话茬:"哦!真巧,我也是大四。"
接着我又好奇地问:"你学的什么专业呀?"
"我学的是电子商务,你呢?"她反问道。
我回答道:"我学的是畜牧兽医。我父母在黑龙江抚远搞规模养殖,他们最大的心愿就是我学业有成后回到家乡,助他们一臂之力,也算是子承父业。"
她听完后,眼睛一亮:"我学电子商务也是想为家乡父老做点事,通过电商平台把他们生产的土特产品都卖出去。"
我接着问:"你家是哪儿的?"
她突然犹豫了一下,我注意到她的表情变化,静静地等待她的回答。"你听过歌曲《可可托海的牧羊人》吗?"她轻声问道。
我立即回应:"当然听过,这首歌是王琪演唱的,旋律动听极了。在2021年,这首歌还登上了春晚的舞台呢。而且,歌曲背后还蕴含着一个凄美动人的爱情故事。"
说着,我情不自禁地哼唱了几句:"心上人,我在可可托海等你,他们说你嫁到了伊犁。是不是因为那里有美丽的那拉提?"
她微笑着点头:"对了,就是这首歌,我家就住在新疆伊犁美丽的那拉提。"
我惊讶地说:"你来东北读大学可真够远的,跨越了大半个中国呢。"
她说:"是啊!我的家乡那拉提风景秀丽,坐落于壮丽的天山山脉深处,正好位于美丽的伊犁河谷最东边。说起来挺巧的,黑龙江在我们新疆自治区有专门的招生计划,我从小到大都没离开过家乡,我爷爷常说,女孩子就应该像男孩子一样勇敢,要出去见见世面。所以我选择了千里迢迢来到黑龙江读大学。"
我追问道:"你的名字'格格'真的很有特色又动听,想知道这个名字是谁给你取的吗?"
她眼中泛起温柔的光:"是我妈妈给我取的这个名字。'格格'在满清时期是皇室女儿的尊称。我想,妈妈给我取这个名字,一定是希望我能像那些高贵的格格一样,过上幸福美满的生活吧!"说到这里,她的眼眶突然湿润了,晶莹的泪珠在眼眶里打转转。
我连忙递上纸巾,关切地询问:"你怎么了?"
她眼中流露出深深的哀伤,轻声说:"我妈妈...她已经不在了,我好想她。"
我安慰道:"真对不起,我不该提起让你伤心的事。"
她勉强挤出一丝微笑:"没关系的,这不怪你。"
接着,她开始讲述起自己的往事:"那是我刚上高一的那个深秋,妈妈开始持续不断地咳嗽。直到有一天,爸爸发现妈妈咳出的痰里带着血丝,这才硬拉着她去医院做了检查,医生沉重地告诉我们,妈妈患的是肺癌,更令人绝望的是,由于发现得太晚,已经错过了最佳治疗时机,确诊时就已经是晚期了。妈妈知道治疗费用高昂,怕拖累我和爸爸,一直隐瞒着病情。甚至一度想要放弃治疗。爸爸说就是砸锅卖铁也要给妈妈治病,妈妈最终拗不过爸爸。后来我去医院看望妈妈时,她的头发都掉光了,整个人瘦得只剩皮包骨。我趴在妈妈病床前痛苦的哭了,眼睛肿得像核桃一样,妈妈用虚弱的手臂抱紧我,轻声安慰我说不要哭,她说她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我。一个月后,在一个飘着细雨的清晨,妈妈永远地离开了我和爸爸。我和爸爸回到家整理妈妈的遗物时,发现衣柜里有一个布包,打开一看,里面整整齐齐地摆放着30双鞋垫,鞋垫上锈着,“足下生辉”、“平安喜乐”、“步步生莲”、“幸福永远”等不同祝福的词语。原来妈妈早就知道自己时日不多,提前为我赶制的鞋垫。那一刻,我感觉自己的心彻底碎了,哭的撕心裂肺。"
说到这里,她颤抖着脱下鞋子给我看。我低头看见她鞋子里垫着的红色鞋垫上,用蓝色丝线绣着"一生平安"四个工整的字。我小心翼翼地用纸巾帮她擦拭脸上不断滑落的泪水。
她深吸一口气,继续讲述:"我爸爸深深的爱着我妈妈,妈妈走后,他整个人都变了,变得沉默寡言,常常一个人坐在妈妈生前最爱的摇椅上一整天不说话。有时候半夜我起来,还能看见他对着妈妈的照片偷偷抹眼泪。一年后爸爸积郁成疾,患上了严重的抑郁症,最终在一个早上,他从城东的大桥上纵身跳进湍急的河水里。等救援人员把他打捞上来时,他已经没有了生命体征。从那以后,我就和年迈的爷爷奶奶相依为命。虽然失去了最亲爱的爸爸妈妈,但生活还得继续。我上大学的费用,一部分靠当地政府的补助和一些好心人的资助,另一部分全靠我自己勤工俭学,在课余时间做各种兼职来维持。"
我心疼地建议道:"像你这样的情况,完全可以在班里申请困难补助啊!学校不是有很多针对贫困生的帮扶政策吗?"
她轻轻摇了摇头,告诉我一个令人心酸的事实:每年开学初,辅导员都会拿来一沓厚厚的申请表,让同学们如实填写家庭情况,学校会根据这些材料给贫困学生发放助学金。但令她为难的是,助学金的评定需要在班级里公开讨论等级,她不想让同学们知道自己家境困难,要靠助学金才能继续学业。所以一到寒暑假,她就拼命在外面打零工,餐厅服务员、超市收银员、家教...只要能挣到钱的工作她都做。挣来的钱虽然不多,但至少可以补贴一部分学费和生活费。通过这番交谈,我深深感受到她骨子里那股不服输的倔强。她还告诉我,妈妈去世后留下了一笔不小的医疗债务,她最大的心愿就是农大毕业后回到家乡努力工作,早日还清家里的这些外债。
又过了几天的一个傍晚,我再次约她在江畔公园见面。宽阔的水泥江堤上,我和她并肩走着,望着远处波光粼粼的江面,我侧过脸:"格格,你知道吗?世界上有两种女孩,一种是天生丽质的漂亮女孩,一种是心地纯粹的善良女孩,而你,是集两者于一身的完美女孩。认识你让我感到无比幸运,因为自从遇见你,就连农大的空气都是甜的。"
她听到我这番话,脸上却没有露出我期待的笑容,反而神情严肃地强调:"齐明轩,我们只是同届的农大校友,我们的关系就是这么简单,你明白吗?"
我有些失落地回答:"哦,是的。我们就是普通校友...对了格格,你说你家在新疆那拉提,我一直很好奇,'那拉提'这个名字有什么特别的含义吗?"我岔开话题。
她的表情这才柔和下来, 慢慢解释道:"那拉提是准葛尔蒙古语,意思是有太阳的地方,在汉语里又被引申为最先见到太阳的地方。我的家乡那拉提有着令人窒息的美景,那里的天空蓝得像是被水洗过一样,洁白的云朵低得仿佛伸手就能摸到,空气中总是飘荡着野花的芬芳和泥土的清香。"
我被她描述的美景所感染,兴奋地说:"太巧了!我家在黑龙江抚远,是中国最东边的城市,也是最早迎接太阳的地方。在抚远,每天都能见证中国的第一缕阳光。我一直有个梦想,希望将来能带着自己心爱的女孩,在乌苏里江畔看日出日落,赏云卷云舒。"
她瞥了我一眼,轻声笑道:"齐明轩你还真是个浪漫的人啊,那个女孩一定很幸福。"
一阵冷风吹过,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我连忙关切地问:"格格,你冷了吧?快把我的外套穿上。"
"我不冷。"她轻轻地摇摇头。
"还说不冷呢!你的鼻涕都要流出来了。"我心疼地说着,不由分说地把我的外套披在她的身上。打量着她裹在我宽大外套里的样子,我忍不住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我穿你的衣服很难看吗?"她有些窘迫地问。
"不是,就是我的衣服对你来说太大了,你穿着像个马戏团里打锣的,我就忍不住笑了。"我一边说一边帮她整理过长的袖子。
我们又默不做声地走了一段,我说:“格格,你再给我讲一个关于你的故事吧!我很想听。”
“爷爷奶奶说我是个苦命的孩子,我的故事都很伤感,你听了会为我难过的,我还是给你讲讲别人的故事吧!”
最后,旗格格还是给我讲了一个没有题目的故事,大概意思是:一个女孩爱上了一个阳光帅气的男孩,双方家长也同意两个人的婚事,后来快要步入婚礼殿堂时,女孩突然和男孩提出分手,说他根本就不爱那个男孩,女孩把男孩为她买的礼物统统还给了男孩,女孩说她找到了她的意中人,是一个公司老板的儿子,男孩听了之后又气又恨,骂女孩是个见异思迁爱慕虚荣的拜金女......”
讲着讲着,她停了下来,我追问:“后来呢?”
“后来,那个女孩果断和男孩分手了,分手原因竟然是女孩得了白血病,她不想拖累自己心爱的人。”
我呵呵笑起来,接过了话茬:“再后来那个男孩知道此事后,捶胸顿足,伤心的死去活来,对吗?”
她“扑哧”一声笑了。问我:“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带着一丝无奈与释然:“哎!古今中外的爱情故事,虽然背景各异,但情感纠葛却如出一辙,影视作品中的桥段更是惊人地相似,它们不仅仅是艺术的加工,更是现实生活中许多人情感的缩影。”
我和旗格格在一起总是能找到说不尽的话题。直至夜幕完全降临,才依依不舍地回到各自的宿舍,我甚至连“晚安”二个字也要重复说上几遍,仿佛这样就能拉近彼此的距离,让这份情感在夜空中继续蔓延......
又是一年毕业季,校园里弥漫着离别的气息。同学们忙碌于毕业论文的答辩与毕业考试的准备之中,每一份努力都承载着对未来的期许。
一个周末的午后,在农大门口的咖啡屋前。我早已守候在那里,手中紧握着一束精心挑选的红色玫瑰花,心中忐忑不安。旗格格如约而至,我鼓起勇气,深情地对她表白:“格格,我喜欢你,从第一眼见到你,你就深深吸引了我,在我心目中你就是个完美的女孩,你就像一股清流,让我无法自拔,我们恋爱吧!”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爱上眼前这个女孩?她身上究竟具有什么吸引我的魅力?是因为她漂亮吗?是的,她确实很漂亮。但她还有别的女孩身上不一样的东西,这东西是什么?我自己也说不清楚。
我刚表白完,她的脸上却浮现出一丝凝重。缓缓说道:“齐明轩,你对我的好感来得太突然了,仅仅因为我为你占了个座位,你就这么理直气壮的对我表白。现实对我们来说是多么残酷,你知道吗?我们即将大学毕业,爷爷奶奶就我爸爸一根独苗,我爸爸妈妈都不在了,爷爷奶奶年纪大了,需要我照顾,我不能离开他们。新疆在中国的最西部,抚远在中国的最东部,我们最终的结局就是天各一方。”旗格格眼神中透出一种不可动摇的坚定。
我反驳道:“我知道你的家境不好,但我从未想过这会成为我们之间的障碍。其实你讲的那些爱情故事,你就是活在别人的故事里,把自己对号入座,人生总会有挫折和困难,但只要我们携手并进,用勤劳的双手和智慧的头脑去创造未来,所有的困难都将被克服。相信我,格格!”我手捧着鲜花,目光坚定地注视着她。
“对不起,我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我最怕你说喜欢我,因为这会让我陷入两难的境地。如果我们没有相互添加微信好友,如果我们从未相识,或许就不会有今天的痛苦。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唯一的选择就是彼此远离。你回你的抚远,我回我的那拉提。你的表白,我只能选择拒绝。”她说着,两行清泪无声无息地滑落她的脸庞。
我的心情跌入了谷底。试图说服她:“那拉提远吗?那拉提也不远,抚远其实也不远,只要我们心是近,就不怕山高路远,对吗?”无论我如何努力,她还是果断拒绝了我表白。她只是冷冷的看着我,与我保持着应有的距离与尊重,那一刻让我感到时间仿佛都已经凝固。
我整个人都沉浸在深深的失望情绪中。经过一番思想斗争后,我决定去系里碰碰运气,想打听一下"卫国戍边"专项计划是否已经截止,看看还有没有机会申请去新疆支边。系里负责就业工作的赵书记皱着眉头把我狠狠数落了一顿:"齐明轩你在系里的表现一直都很出色,成绩名列前茅,还是我们重点培养的学生党员。前些日子征求毕业生就业意向的时候,你斩钉截铁地说不想去边疆工作和生活,说什么离家太远,担心自己会想家,适应不了那边的环境。现在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赵书记说着说着突然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让我猜猜,你小子该不会是因为谈恋爱了才改变主意的吧?"
赵书记猜透了我的心思,我对赵书记点了点头。他告诉我,“卫国戍边”专项计划早就申报结束了,可惜太晚了。我失望地离开了赵书记的办公室。
毕业的日子终于如期而至,在这充满期待与不舍的时刻,校园里弥漫着浓浓的毕业氛围。同学们都已顺利通过了严格的毕业论文答辩和毕业考试,完成了学业生涯的最后考验。随着毕业典礼的临近,大家开始忙着整理行囊,办理离校手续。每个人都格外珍惜这最后的校园时光,常常相约在教学楼前合影留念,在食堂再吃一次熟悉的饭菜,在操场上漫步畅谈未来。
一天中午,我回到宿舍发现床上放着一个方便袋,是旗格格通过林枫转交给我的。打开方便袋里面是一条绚丽的桔色毛衣和一张纸条。纸条上隽秀的字迹写着:“齐明轩,当你看到这张字条的时候,我已经登上了飞往乌鲁木齐的航班。请原谅我的不辞而别,我认为,决定离开一个人就要果断一点,以免舍不得。我们还是彼此都放过对方吧!对了,这件毛衣是我最近几天熬夜为你赶织的,给你留个念想,黑龙江的冬天很寒冷,希望能温暖到你。你的校友:旗格格。”
我发疯般地冲出宿舍,叫上一辆计程车向机场疾驰,打开微信试图联系她,我发现已被她拉黑,冰冷的红色感叹号告诉我,她已经彻底切断了我们之间的联系。当我赶到机场时飞机伴随着轰隆隆的马达声已经滑出跑道,刚刚起飞。我仰望着蓝色的天空,望着渐渐远去的白色机翼静静的发呆,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惆怅与失落。
深沉的夜色笼罩着农大的校园,万籁俱寂中只偶尔传来几声虫鸣。我躺在宿舍的床上,目光直直地盯着上方那片漆黑如墨的天花板,脑海中不断闪回这些天与旗格格相处的每一个瞬间和画面。我就这样辗转反侧到东方泛起鱼肚白,我终于下定决心彻底忘记她。天刚蒙蒙亮,我收拾行装,便踏上了北上的列车。回到了我的家乡抚远,这个坐落在中国最东端、与俄罗斯隔江相望的边陲小城。
一天早上,我来到了新疆,与旗格格一同在草原上放羊。那辽阔无边的草原,那成群结队的羊群,还有奔腾驰骋的骏马,勾勒出一幅美轮美奂的草原画卷。我置身于这片广袤无垠的草原之中,我和旗格格策马扬鞭,尽情地追逐嬉戏。她跑在前面,我紧随其后,我大声呼喊:“等等我!”就在这时,妈妈将我叫醒,问我是不是在做梦。我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嘴里开始埋怨妈妈,为何不等我把梦做完再叫醒我。
每天清晨,我迎着晨曦来到乌苏里江畔,凝望着太阳从远处地平线缓缓升起,那红彤彤的霞光将半边天空都映得绚烂夺目。我一遍又一遍地低声吟唱着《在那遥远的地方》,是啊,在那遥远的地方,有一个可爱的姑娘。时间并未冲淡我对旗格格的思念,我时常拿出那件桔色毛衣,凝视着它静静的发呆,我试图将她忘记,可她的影子却在我脑海中始终挥之不去,我怅然若失。
爸爸和妈妈劝我:“儿子,你和那个新疆女孩是不可能在一起的,你们相隔的距离实在太远了。”我态度坚决地回应:“怎么就不可能在一起,就算到天涯海角,我也要去找她。”我没想到自己竟变得如此固执和叛逆,全然不顾爸爸妈妈的强烈反对。我认为,旗格格就像那天山的雪莲开在万仞悬崖之上,要想攀折它就需要不畏艰险。我决定前往新疆,奔赴伊犁河谷,去到那令我魂牵梦绕的那拉提,哪怕踏遍遥远的山川与河谷,我也要找到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