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二十来年的习惯了,越是压力重,越是热衷于偷闲出门闲逛,与见到的许多陌生人聊天谈话,以此作为消遣,是以不久就把整一片区的店家常客都认得了七七八八,给花苞植株都起上名字。虽说治标不治本,但不可否认在外游逛甚是放松身心。
在高楼林立的城市里闲逛没有太大意义,我喜欢到隔壁城市的城郊去,那贴着城市边缘有条少人的步行街。说是步行街也不准确,正对一片开阔绿地,整一排林列的是茶室和咖啡厅,草地尽头是奔腾的河流。赤脚踩在草地上,草尖刺挠掌心——你能瞧着,能感受着——河流奔腾不息,风灌满衣袖,舒爽凉意里与青草一同在阳光下进行光合作用。
碰到她的时候我正面临着实习工作和升学备考的双重压力,必须实习才能毕业,但需同段时间来进行升学的备考,当今社会能让人有所长进的工作太难找,更何况我需要从中抽取时间来进行备考,仿佛是一个无解的死命题。我思考着,低头瞧着脚下的草地,反复踌躇,猛然抬眸见一身芙蓉粉细棉长裙的姑娘,轻欧的设计在她身上呈现出古典美,一点儿细长水滴模样的水晶吊坠自发髻上垂下,黑色的后背系带在风中扬起,直挠到我的心底。
或许目光太执灼,她感受到我的目光而回望,侧首表示疑惑。世界在这一刻明亮,光都偏爱她三分,惊为天人,我一时不知所措。却见她翩然一笑,对我说:“要喝茶吗?”我说:“好啊。”
她带我到最高的一座建筑,两旁是树木而非连排建筑,在三楼栏杆旁坐下,我独自往外看,入目蓝天绿草,远处河流奔腾。衣物摩挲声后女子独有动听话语打断我的思索:“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
“从前有一个小女孩,她买了一只鸟……”“这像是一个童话故事。”“或许吧,但结局与童话有所出入。”说着给我递来一杯茶,素胚影青瓷,颜色鲜红的茶花瓣在汤中沉浮。我转动手中瓷杯:“这不多见啊。”她说这是她的独门绝学,包括接下来的故事。
二
我买了一只鹦鹉,商家那写明“缺尾少羽款”,还是买了,是囊中羞涩,更自觉能照顾好它。没有备注,心中默念希望是蓝色。付款没久又后悔,不想要虎皮,它却已经从山东潍坊出发,奔波千余公里而来。
一千八百多公里,两天,准确来说,是一千八百二十九公里,和五十一个小时。我等待着,算着一个一个数目填入表格,直到电话响起,我撇下手中所有事务拿起大衣出门,迎着凛冽的寒风,在入冬最冷的那一天,我裹着白色织绒大衣去接回了我的小鸟。
天是如此善变,早上还暖和有阳光,下午扑起大风在楼层间呼啸,好似猛兽,赶走最后一丝暖意。熟识的鼠将带着自己新生的小兵窝在街角小楼里,身下被褥缀着黄边流苏。
快递员手中接来,是四四方方一个纸皮盒子,还看着红色的活物标识,就听它在手里叫唤了一声。
没有带剪刀,取发簪打开的盒子。瞧呐,黑咕噜的眼睛盯着我看呢,是个漂亮的小家伙。回来灯下才看清是白翼蓝腹,漂亮的,符合我对它的所有幻想。
那天是农历十一,故而给它起名“十一”。
它爱动,都不用缓劲儿,刚回来就小笼子里扑腾。说会送运输笼没有另外买笼子,没成想笼子这般小,抽了段桌边上装饰的木枝放进去给它,即是站杆,也是给空间撑大些。前面想是找之前买的瑕疵瓷杯调米饭给鹦鹉吃,是以饲料玩具一概没买,这下捉襟见肘,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好道让小鸟受罪。我想所谓有情饮水饱都是破话,特别此情景里单我有情它无情。而小鸟宝宝哪懂我心里想什么?只知道我用针线穿了个葡萄酒的软木塞吊在铁丝顶上给它,笼子小没什么位置,一脚木枝一脚木塞踩着睡着了。
晚上我爬上床,用自己私账上最后的三十块钱,货比三家,给它买了窝,买了饲料,买了放飞绳和脚扣,祈祷它一定要活着。次日早醒了下床看它,我就说:“我给你买了屋子买了谷子买了脚扣买了绳儿,记得活下去啊。”
等快递的日子就看笼子铺底的运输粮过活,我还盘算了去学校水果店的鸟笼里掏黄谷,札记里是这么说的:“水果店没人,鸟在。鹦鹉,你的饭有了。早起散步过来偷饭,有点损……”是的,我自己也知道。事实就是压根没掏上,吃饭的时候让阿姨多给了两片生菜叶,阿姨特意给我挑,其实我想说只给梗也行,结果就是这鸟也不吃。
那时候多课,我怕它无聊呀,特意买一只鸭腿,留点贴着骨头的肉放进去笼子里,啃着玩儿不错嘛,既能吃又能玩。你猜怎么着?它看都没看一眼。
纵然为它绞尽脑汁,我自认是不合格的父母。我竟在一个不欢迎它的环境中养育它,还是“私藏孩子”的作风,在宿舍躲到教学楼,一路上留心注意着保安还有老师等各种人物,它只能呆在那个四四方方的小盒子里,到教学楼占上一个教室也不敢放它出来,只能被迫缩在小笼子里,折腾还要叫我合上盖子“关小黑屋”。宿舍里头昏暗,出来还给关盒子,大冷寒天的也没个保温罩,我自觉深是亏欠,一度佩服私藏各“私生子”的父母。
其实不过三天,天天念着,担心着,深觉时间过得慢,周五下学立即回家,回到允许我养育这么一个小生命的环境里。
早知它想出来玩,还聪明着,见几次都是那位置伸手进去逗自己就知道是出口,往那啄食,但这弹力网,你怎么出得来?倒是朋友听罢来瞧,我打着灯给看,让拍了的照片也发来一份。白色的手电光里,它是网笼中被困住的精灵——这回家了可好,给放出来屋子里任意飞。拉开窗帘在房间里,嗖的一下冲着窗户就飞了,就是没瞧着玻璃,砰一声撞了上去。虽说我给它在笼子里放了出来,却不过是从一个笼子到另一个笼子里啊。
周日我就又走了,我还要上学,给它留在家里头。
又接着一周末是冬至,周五时候正同朋友在超市里,拿起手机问父亲我的鹦鹉还活着没有,同我说逃走了,在周二的徬晚。
我自然是舍不得的,笼子,吃食,绳子,脚环,玩具,占了我半个行李箱。回来看弟给纸箱子掏的洞,好个小一寸宽的大窗户,给下头咬宽跑的。或许我该祝贺它的自由,但更忧愁。
每日早晨听着鸟鸣声,不觉想起它,不知是否冷着了,是否饿着了,是否被别的鸟儿欺负了。左不过刚断了奶啊,羽翼初齐的鸟儿,人带大的,不会筑巢,还挑食。四处楼房柏油路,它要如何找水喝?唯独好在它是蓝色的,不怕被抓去煲汤。
一连三个月,看什么都像是自己的鸟,窗户上沾了点报纸,都得看清楚,确定是报纸才罢休。
飞鸟向往天空,我们都向往自由。我被约束着要在学校里上课,就不想用笼子关着自己养的鸟。所以买笼子时犹豫再三才下单,想等养熟了放它自由翱翔,记得回家就好了。
也确实自由翱翔,如今下落不明。
但我庆幸自己没有剪它的翅膀。
后来我才知道它是蓝灰翅,眼睛有点炎症,但那时候它已经逃走月余了。有一句话说“爱你的人根本不在乎你的不辞而别”,不,是在意的,就想我现在依旧会想它一样。在我心目中永久存有一抹浓墨重彩的灰蓝色。
笼子到笼子,我们不也是吗?
三
第二只鹦鹉有青色的羽翼,农历十八日子到的,故取名“十八”。弟自是不愿,看它头大,要取名“大头”。我也是烦了,那就取个:“憨鸠。”没成想一语成谶,真没前头的聪明。
到家两天不吃不喝,连杆子都不会上,我们一度怀疑这鸟是不是瘸了。弟怎么招呼都不动,叫都不叫唤一声,倒是给自己翼羽拔了一轮,来找我说想退货。我说是小鸟还不适应环境,下楼去给鹦鹉放回送过来的运输笼里,眼见着就精神了。
事情总要有个循序渐进的过程,且说这造这么大罪,寒风凛冽千余公里来的,能见着个陌生人放宽心吗?
晚上吃罢饭,我伸手进运输笼里让小鸟站在上头,拇指一下一下抚顺着它的毛,听着窗外传来的年末花炮声,侧首不见花火,树叶在路灯下泛着清冷的光,夜色中与天上孤星相称,就感觉手上微弱的一下动静,它侧步向我手心靠近。暖暖的小爪子落在指尖冰冷的手上,阖着眼眸,微一小步往手心的方向缩,牵动肌肤连接心脏带起微弱的一颤。
此后,它在我的手上永远不收爪子,推门招呼一声便远远的飞到手上肩上来。用圆滚的头蹭人手心,两处蓝色小腮红下嫩黄黑翎花抖动,站在人肩上理顺青色翼羽,露出双翅底下翠绿鲜艳的背,还有果绿荧光色的腹,藏蓝色尾羽两边过度明黄色,在阴暗处也显现出光来。
放下它吃谷子我坐桌旁看账单,一笔账还未看完,就见扑腾着翅膀又飞来我手腕上了。阻挠事务进展,但实在叫人生不起气来——“身有丹青意”的鸟儿,这尾羽着实漂亮。
养着它的日子好像都没什么大差异,它继承了原本买给十一的所有物件以及弟以前做给小鸡的所有玩具,每日打开笼子放它出来玩,饭前饭后都坐桌旁许它站在自己手上或吃食或小憩,晚上打开笼门就会自己回去。我常在晚饭后抚着鸟儿,看外面又起了烟花,又落幕,感叹又是一天。就倒是过年我们去旅游玩了三天,它一直在笼子里呆了三天,怎么都出不来,回来看谷子撒得满桌面,打开笼门立马蹿出来,往后再也不乐意进笼子了。
最大的直观变化是吃胖了许多,和之前寄养在我们家原本没有二两一天硬喂多了三两的仓鼠有异曲同工之妙,像一个毛绒球。那么一个彩绒球在手上,还乖巧,谁不稀罕?我阿爸睡午觉的时候它飞到我阿爸手上赶都赶不走,在手上睡觉就算了,还拉屎。我阿爸醒来就见自己手上有只鸟,还有一坨屎,但我们也都只是笑笑,作为饭后谈笑的谈资。大年三十晚上烧炮仗,我换好裙子下楼看三层楼高的鞭炮点了一地红毯,接着就上楼去哄鸟,安抚它接着睡。也是胆大的,没怎么受惊,还能叫我带出来看烟花。
可能是养久了,时间长了我弟便也觉得它无趣,还总是阻挠他写作业,觉得烦,拿上来让我带着。我能怎么带着呢?就那么一个毛绒球窝在我手心里,挨着我身上乖乖睡着了,不断把暖意传到我身上来,冬日里暖烘烘的。虽然也阻碍我写不了什么自己的小说,有一次我实在忙给我弟送去了,他要写作业,但我也忙着要写文档。就感觉我们在带孩子,揪对方带孩子来好脱身,可这不就是小鸟宝宝吗?
随着时间推进,我们不得不直面一个问题就是开学,开学之后谁来养“十八”?它很黏人,谁来照料?我都想着努力多写点小说赚稿费,带去学校那边我租个房子在外头住,每天有小鸟作伴,日子也不错。就在我不断盘算的时候,我阿妈提了这个问题,接着她说,她给我养。我应下,但心里还是想到学校外头租个房子给小鸟带过去,想通过自己的努力带它在身边自己教养,留在家里托付给父母是无能为力之举。无数遍唾弃自己的无能,即使他们都说我在这个年龄已经很优秀了——优秀?可我还是没完成自己想做的另一部分事情啊。将就,是人从来所不喜之物。但没多久就没有这个让人纠结的问题了——鸟又丢了。
那时候弟已经开学,晚上回来新闻里正好播报一个“鹦鹉热”的病例报道,他大惊失色,要求立即给养鸟的房间通风。当天晚上,那个房间所有窗户都开了。次日中午我下楼吃饭,阿妈在外头回来,一只绿色的鹦鹉咻地飞到她手臂上,我接来一看,就是我们的鹦鹉。他们让我赶紧给带回楼上去,我就说句话的功夫,它在我手心一个扇动羽翼飞走了,不知道还回不回来吃饭。
那天一早我还没起床,感觉窗户外头啄食谷子的声音还未曾在意,只当是外头来吃食的雀鸟,没成想就是自己的鸟。我每日中午经过那个房间的时候都会去看一眼鸟,唯独那天我没有看。
我第一反应完全不伤心,还想是正好不用黏人了。
到傍晚,晚饭后我几乎习惯性推开房门喊它的名字,但这回没有绿色的身影扑向我。房间里还满是它的味道,但它不在了。我坐在常坐的位置上,回想起某一个午后,斜阳正好,落在小屋子样式的笼子后头,我举起小鸟拍照,变换聚焦,一时在鹦鹉身上,一时在落了阳光的笼子上。视频拍的很好,当时还感慨好像小鸟已经在我家里呆了许久,这拍出来有种时空回忆的意味,但立即否认,毕竟带有离别的意味。再是弟开学前一日赶作业,让我给小鸟带上来看着,我差一点就让小鸟在我房间里呆一个晚上一起睡了,但它一定要黏着人,我怕睡觉不小心压着了,实在不敢,最终给拿回楼下笼子里。那时候我怎么想的呢?我突然脑海中想过这么一句话——那次在我房里过夜也只过了半夜,再不……或许我们能补上后半句:但没有,后来再也没有以后。
房间的窗户再也没有合拢过,无论刮风下雨都留着一拳宽的缝隙。谷子还是铺了一桌,地上也都是撒落的碎谷,但气息在变淡,后来逐渐淡不可闻。再后来今年的新梅菜收瓮,满房间今年新梅菜的咸香,我再也没进去过。
阳光为所有东西都镀上金辉,无论是我的缀边睡袍,还是粉色百枫叶床单。外面鸟声依旧,我后知后觉我的十八可能真不会回来了。
时光可以带来又送走很多东西,带来很多答案,又让无数问题成为无解。到二月二十五的时候,我已经想去问环卫工有没有见过鹦鹉尸体了,就怕飞去森林,不声不响,人养大的鸟,哪有什么野外生存能力呀?日记里这么写的“唉,之前还执着它回来,现在已经开始想它会不会死了——死鬼,死哪去了!”
弟还哭,我说他前面干什么去了?没了知道哭。他说他写作业。他还说我在旁边说他没有心,但我不能一起哭啊。我更舍不得,我亲自养的它,我真的规划过以后,我以为会很长久,我也哭过,但在他面前我不能哭。当一个人情绪出现问题的时候,另一个人就要保持情绪稳定,不然会两个人一起情绪失控。不能我们两个人抱头痛哭吧?场面会乱套的——当时我们在餐厅帮忙,正值饭点。
从养的那一刻知道会有别离,心里一直想着往后是会分别的,只是一时的,不全身心的去感受过太多,反倒在真正别离的时候更难接受。
人总是自持经历不敢下全了心思,打着规避风险的旗号不全身心体验其中欢乐以规避随后可能的痛苦,却忘了这本就是生活的一部分。
这是一种胆小的体现,也是麻木不仁的外在表现。
四
——我有一只鹦鹉叫十一,但它不想留在我身边,奔赴它的自由。
——我有一只鹦鹉叫十八,它会站在人的手上,但它也出门去了。
——它们站到我手上的时候,在我心里留下了烙印。
朋友问我已经丢了一只鸟怎么还不给第二只鸟剪飞羽。我说那样小鸟会不高兴,并从十一走丢的时候的庆幸自己没剪它的翅膀,遇到危险还能飞——看吧,爱你的人根本不束缚你的自由,更不会痛恨你的才华,只会庆幸你奔赴自我,能运用自身天赋才华好好活下去,实现自我价值。
在我看来,十一想要的一直是自由,在空中自由翱翔的自由。从笼子到房间,看似开阔了,不过是从一个笼子到另一个笼子。“越狱”飞往外面的广袤天地,直面风霜雨雪,坚定奔赴自己想要的。纵然面临许多未知的危险,再也没有稳定的食物来源,但坚定实现自己一直奔赴的目标,这让我自愧不如。
十八呢,有一段话:“感情是相处出来的,我依旧记得鹦鹉十一,也记得原本是打算买的黄色虎皮鹦鹉,因为秒杀抢单的时候顺手下了最便宜的绿色,家里孩子要考完试了,抱着随便了应付心态付的款,会骂人脾气爆,吃东西撒得到处都是,磨人碍事还乱拉屎,这些我都记得,但不妨碍我爱它。”我爱它,这几乎毋庸置疑。我不常把爱放在嘴边,从小的教育告诉我们要内敛,情绪不外露,即使如今,我也只敢在纸笔文字上述说直观情感。
说想去问环卫工,实际压根不敢问有没有扫到鹦鹉尸体,就当它只是出去玩了。即使心里知道,可能不再见面。不往理性的方向想,寄希望于飞禽的原始野性,希望它能活。
名字是羁绊,是牵引着互相引锁的开始。
后来到我开学,暗自闹了小半个礼拜不想回学校,实际真到了要出发的时候,内心毫无波澜。就是,到学校宿舍的时候,撕下防尘膜,桌上陶瓷杯盛着干饭粒和半个小桔子,是之前晾晒给十一的,悠远的回旋镖直冲心脏。
而这还没完,当放假回家,喊我下楼吃饭,刚下楼梯就看见放在门口杂物夹角里的鸟笼。笼门依旧打开着,棉线绑起,里面的谷子苗都还葱郁。旁边纸箱子里半箱白绡,那是送鸟儿来时保暖的木刨花。再走一步瞧房内,水痕未消,鹉影难至。旧杏色布帘后金属边框的绿琉璃重叠,大开的窗户外树枝叶葱郁,再难轻易寻得踪迹。
我回得巧,正好给房间打扫了卫生。
十八到家的当天晚上就开始拔自己的翼羽,但,从前拔下的羽毛早已完成新的更替,每一次跳跃滑翔都越加轻松成功,从桌面到手腕,从窗栏到肩膀,从房间到客厅,它越发懂得使用自己的翅膀,终于飞出家门去往外面广阔的世界。留在家中的痕迹也逐渐消磨。
五
太阳落下去了,还有余晖晕染在世间,杯中的茶花在水流冲击下沉浮,这故事我记了很久很久。
她讲完后我问她:“你还想念你的鹦鹉吗?”她垂眸放下手中瓷杯说:“茶有点凉了。”接着拿起盛清茶的贵妃壶对我说:“来,我给你续上新茶。”但我拿着茶杯不放下。
她说:“或许我给你换一杯酒。”
我问:“也是茶花的吗?”
她说:“是。”
瞧这落日,澄圆的橘,再要远处一飞鸟,改到西面长沙里,许有孤烟称孤云,岂能少美酒?
鹦鹉十一奔波折腾往外而去,脱离牢笼,再脱离房子的牢笼,去到外面的自然里,直击万千可能性。银河系套着太阳系,地球本身就是一个牢笼,小区房是鸽子笼,牢笼套牢笼,再加上工作生活等社会因素加以捆绑。若我们以自己体内为宇宙,俯瞰自我体内微生物细胞的自相残杀,细胞会知道吗?或许我们俯瞰的也在俯瞰,俯瞰我们的或许也被俯瞰着。世间太多不确定,为什么不放松心态去试试看呢?看准自己想要的,自己所希望的,大胆尝试,并在最终结果前竭尽所能去达到目标。不要质疑自己的决定和想法,全身心去投入,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可能,只要想,就去做,享受过程,见识路途的风景作阅历。拓展自己个人素养,循序渐进推进自己的进步,联系资源人脉管理懂得组织协调,伸展属于自己的“羽翼”,使用自己的翅膀飞出家门去往外面广阔的世界,自信地与这个世界沟通交流。过往痕迹可能随着时间流逝而削弱,但过往经历一定会在往后人生的某一个瞬间给予自己莫大而有效的感触,进而给予你帮助。没有什么事情是全然没有意义的,在于你会不会用。
多么可惜,我到十九岁的中章才真正知晓这道理。
那天最后,她看着楼下的木芙蓉花说:“木芙蓉开了花,过不久就是茶花的天下了。”
芙蓉花在枝头绽放的时间一般只有两三天,初时白,败时色最艳。人出生时如同白花一样,学习生活,逐渐在世间沉浮,染上经历的颜色,而当老年时见识感悟领悟最浓郁,却是行将就木了。
她在我的人生里独占有的短暂时光如芙蓉花,短暂而浓墨重彩。
空气中仿佛浸润了河流的水气,我会永远记得她。我想书中说的不错,“被你改变的部分将永远陪伴着我。”有许多话想对她说,说出口不过一句:“若再次见面,我给你带一盆开得正盛的山茶花。”
最终看着她发髻上的坠珠晃动间,她走入夕阳里。
那天想喝酒的不一定是我,也不一定是她。
“童话浪漫,现实有时候需要一点童话。”
真实姓名:麦宝文
就读高校:广东工商职业技术大学
专业:工商企业管理连锁经营
联系地址:广东省肇庆市四会市高新技术产业开发区广东工商职业技术大学大旺校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