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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润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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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04/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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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来苜蓿香

春回大地,万物复苏。嫩黄的小草招呼着人们把山头染绿,桃花、杏花、迎春花、玉兰花不甘落后,争相斗艳。清明时节,独自背着手在田间踱着,冷不丁发现苜蓿纤嫩的茎杆托着憨乎乎的叶片露着笑脸。苜蓿在山区的梯田里时常可见,抗旱易生长,产量高,干物质成分丰富,是养殖牛羊的优质牧草。而今在银川见到成片的苜蓿,如见故人倍感亲切。

苜蓿于西汉时期传入中国,司马迁在《史记·大宛列传》中说:“宛左右以蒲陶为酒,富人藏酒至万馀石,久者十岁不败。俗嗜酒,马嗜苜蓿。汉使取其实来,于是天子始种苜蓿、葡萄肥饶地。及天马多,外国使来众,则离宫别观旁尽种葡萄、苜蓿极望。”宋代梅尧臣的《咏苜蓿》诗曰:“苜蓿来西或,蒲萄亦既随。胡人初未惜,汉使始能持。宛马当求日,离宫旧种时。黄花今自发,撩乱牧牛陂。”到了清朝,苜蓿做为喂马的饲料被大量种植,王鹏运的《浣溪沙·题丁兵备丈画马》有诗云:“苜蓿阑干满上林,西风残秣独沉吟。”

人类食用苜蓿的记录,宋朝美食家林洪在他的《山家清供》中提到的一道菜,叫苜蓿盘。林洪同宋雪岩伯仁访郑野墅钥,见郑家种有苜蓿,“其叶绿紫色而灰,长或丈余”。于是就向朋友家要了种子和烹饪的方法:“采用汤焯油炒,姜盐如意,羹茹皆可。”陆游曾有一诗云:“苜蓿堆盘莫笑贫,家园瓜瓠渐轮囷。但令烂熟如蒸鸭,不著盐醯也自珍。”林洪在他的《山家清供》讲到关于唐朝食用苜蓿的故事:“开元中,东宫官僚清淡,薛令之为左庶子,以诗自悼曰:‘朝日上团团,照见先生盘。盘中何所有?苜蓿长阑干。饭涩匙难滑,羹稀箸易宽。以此谋朝夕,何由保岁寒?’上幸东宫,因题其旁,有‘若嫌松桂寒,任逐桑榆暖’之句。令之皇恐,谢病归。”明初的《救荒本草》也有人们食用紫苜蓿的记载,李时珍在《本草纲目》里将苜蓿归为菜部,“长安中乃有苜蓿园。北人甚重之。”在北方的紫苜蓿的产区,女人们在春天会到野外薅苜蓿的嫩头来当菜吃,至今依然流传有民谚:“关中妇女有三爱,棉花、搅团、苜蓿菜。”

苜蓿做为开春后的第一道野菜,很快就被母亲采摘到餐桌上。母亲喜欢将苜蓿凉拌,把洗干净的苜蓿嫩芽洗干净,放在开水锅里略焯,凉水过后捞出控掉水分盛入盆中。母亲加入的调味品简单寻常,蒜末、辣椒面、盐、鸡精,泼过热油后,再加入醋和香油,搅拌均匀装盘即可装盘上桌。母亲有时迎合我的重口味,还会加入一些小米辣。这种传统的做法,入口鲜香齐袭,咬起来脆糯相间,味蕾因之轻启,满口生津,使人食欲大开。

除此之外,我小时候见过母亲对于苜蓿的另一种做法,那就是苜蓿蒸饼,南川人称之为苜蓿麦饭。摘洗干净的苜蓿放在案几上剁碎,母亲往往会把已经放干的馒头揉碎和苜蓿搅拌在一起,有时也会加些干得咬不动的饼子。这些干馒头和干饼子存放的时间久,未到发霉不能食用,放到嘴里嚼不动。小时候家境困难,食物不能糟蹋,母亲就想了这个办法,把它们切碎揉烂,和着碎苜蓿加了食盐鸡精等调料搅拌均匀,摊在蒸板置于锅中大火蒸煮。蒸煮期间,母亲料碗中加入蒜末、葱花、盐、辣椒面,用油泼后倒入香醋做成料汁。蒸饼出锅后清新的青草气味扑鼻而来,用碗分盛,浇了料汁,口感软绵,又香又滑。母亲把这种可菜可饭的美食做法传承于妻子,妻子时常依法效之,只不过苜蓿不常见,她用了拌着面粉的土豆丝做了替代。

母亲对苜蓿还有一种做法,就是窝浆水。把苜蓿洗干净,放在锅里焯过,置冷后盛在陶罐里,倒水冷面汤、芹菜段、萝卜丝以及莲花菜,最后加入发酵引子,盖好盖子三天即可食用。浆水里的苜蓿单独捞出,撒了盐和辣椒面,又是另一种清爽的风味。

看着眼前的苜蓿,蹲在田埂上不禁想起小时候跟着母亲采摘苜蓿的情景来,胳膊上挎着小竹笼,不管是谁家种植的苜蓿,只要在初春时节到掐苜蓿的嫩芽,主家不但不会在田间叫骂,而且还让你多摘些。苜蓿的味道难以忘怀,在一个盛夏我曾提着竹笼趴在开些紫花的苜蓿地里采摘墨绿色的尖芽,好让母亲给我们再做苜蓿大餐。提着一大笼的苜蓿回家,母亲又爱又气,她说过了春季,苜蓿就不能食用了。我采摘回来的苜蓿只能喂了牛羊。

我毫不犹豫地到了田里,采摘一大袋的苜蓿,乘着车去了母亲那里。推开门,母亲在厨房里忙碌着,案几上放着母亲刚洗干净的苜蓿菜。我们相视而笑,母亲说,正想给你打电话呢,你这就来了。春来最是苜蓿香,这朴实无华的野菜,它不仅是初春的美味,更是情感的连接纽带,承载着我无尽的乡思和对母亲的眷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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