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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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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509/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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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的山

奶奶的山

“沙——”,七月的风裹挟着草香从林间穿过,奶奶迎着风走向更远的山……

入伏的七月带着特有的热气侵袭着这片土地上的生灵,我从客车上下来,脱离空调的怀抱,转而投身自然的热情。我长出一口气,背着包悠悠走向奶奶家。

农村特有的气息和氛围包裹着我。地里绿意盎然的作物中隐约可见老农弯曲的脊背,山上密密匝匝的丛林中时不时传来一两声鸟儿的清啼,水田倒映出另一个世界,我加快脚步从这些景象旁穿过,想要早点见到心中所念之人。

爷爷奶奶还是和我印象中的一样,穿着朴素的衣裳,满头花白却仍精神抖擞,行动虽略显迟缓但十分稳健,看到我们的归来脸上绽放出难以掩饰的笑容和焕人的光彩,嘴上说着“你们回来了呀”,身体已经向我们迎来。在外孩子的归来永远是家中父母心中最大的慰藉。

吃过午饭,简单休息了一会儿,我闲不下来,想着念着去刨“地瓜”,奶奶本在与家人聊天,闻听此言,当即表示带我去一个地方找找看。抓上镰刀,带上塑料袋,换好鞋子,我跟着奶奶上了山。

我和奶奶边走边聊,山路上盛满了我们的对话,野草也在偷听我们的交流,说话声顺着偶尔拂过的风散向了四周,似乎想要告诉全世界我们在说些什么。

随着我们不断前进,路边的野草越来越高,藤蔓越来越密,风也越来越大,穿叶过林间激起层层绿波,奶奶带着我向前走,走向一个我前所未见的世界,那是属于长期生活在这里的她的世界。

山上的草又密又高,枝叶与枝叶之间交错覆盖着,厚厚实实的,在本就没有太阳的天气里更是营造出一种阴沉沉的氛围,风在四处乱跑,不断煽动野草与藤蔓的情绪,让他们渐渐变得疯狂,想要以草木之躯将我们拦在原地,阻止我们向更隐秘处探寻。

奶奶走在我的前面,无所畏惧地拿着一把镰刀开路,长而坚韧的藤蔓绊不住她的脚步,在风中狂舞的比人还高的野草拦不住她小小的身躯,茂密而充满着未知的密林对她来说却仿佛充满着吸引力,她用自己的脚步丈量每一寸土地,用目光洞察所有隐秘,此时,这座山对于她来说似乎卸下了一切伪装,所有弱点暴露无遗。

莎士比亚曾说:我即使被关在果壳之中,仍自以为无限空间之王。对于此刻的我来说,这座山似乎成为了那个果壳,而奶奶就是这无限空间之王。呼啸的风是谄媚她的臣子,藤蔓与野草是她的手下败将,而她手中的镰刀则是斩杀一切邪佞的光明之剑,这座野蛮生长的山是她的国度。我眼见着奶奶的白发飞扬于风中,镰刀舞于身前,行动变得矫健,一路斩断所有荆棘,带领着我去接受风的簇拥与欢呼,那一刻,她的身影是那么渺小而伟大,即使隐没在疯长的野草中也一眼可见。

我在心里默默将奶奶视为这座山的主人,因为她对这座山是这样的熟悉,哪里有一条小路,哪里是一道沟,哪里生长着什么,哪里应该怎样前往等等,这所有的所有,她如数家珍。日出的时候,迎着朝露与晨风,她背上背篓,带上工具,踏上那条她走了无数次的路;日落的时候,以泥土和晚霞为伴,她又背着一天所得从那条山路上缓缓归来。这个世界或许很大,在人们眼里大到不可思议,这座山或许很小,小到人们花不了多久就能摸遍所有,但是对于奶奶来说,这座山是其他人无法想象的另一个世界,她在这里走过千百遍,熟悉这里的一花一草,这里是她能够自由徜徉的她的国度,这是属于奶奶的山。

下山的时候我摘了一朵小白花,很好看,奶奶笑话我一朵花都要带走,我跟她争辩说这朵花真的很好看,又在她走到我前面时不知不觉为她和这朵花合了一张照,这是我为她献上的简陋的冠冕,是在她不知情时山的馈赠。

好多老人一生都在与泥土打交道,对于他们来说,那片土地的一切都是那么的亲切,他们每天都可以看到新生的花,带露的草,他们每天都要和泥土亲密接触,每天都接受着风的拥抱与亲吻,或许他们没有去过太远的地方,没有看过更广阔的世界,但是他们的每一天都是充实而又滋润的,他们可以做自己想做的,看自己想看的,怡然自乐,并不受外界的干扰,在朝阳与落日的陪伴下迈出岁月的步伐。

“沙——”,山风带着丝丝凉意在草与叶之间穿梭,奶奶缓缓从山道上走回家,背后是她的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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