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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静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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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512/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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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的河洛图:一场万亿分之一的奇迹奔赴

朋友闲聊,聊得最多的,无非是家庭、孩子。当听到朋友抱怨孩子不听自己的劝告时,我总半开玩笑:“孩子遵纪守法,且做了自己喜欢的事,该烧高香了!”又补刀道:“孩子不过是借由你我而来的独立生命体验,凭什么要活成父母的续集?人类的进步,本就是从下一代摔碎上一代的生活模具开始的。”

又有学医的同学笑道:“你以为成为母子是单向选择?上亿精子里独独这颗选中你我成为母亲,分明是双向奔赴的缘分。”

这些话语让我想起生命诞生的荒诞与庄严——我们给职场新人3-6个月试用期,给新手父母的“上岗培训”却只有围产期那几堂育儿课。唯独创造生命这件宇宙级工程,始终是一场无剧本、无排练、无准备的裸奔。

一直觉得一个生命的诞生就是一场诺曼底登陆,是一个个奋勇争先的精子的长征史诗。2-6毫升的混悬液里,潜藏着千万到上亿个“敢死队员”。它们必须穿越生命之门的强酸湖泊,蹚过宫颈黏液的沼泽,在输卵管壶腹部的“诺曼底海滩”发起总攻。放射冠是铁丝网、是护城河,透明带是混凝土工事、是地雷阵,每前进微米都是血肉模糊的厮杀的结果。

在这比登月球还难的征途上,前赴后继的精子在透明带前炸裂成碎片——那些DNA碎片化作“人梯”,让最幸运的那颗踩着尸山血海抵达终点。当顶体酶溶解出通道,当精核与卵核终于相拥,这场比诺曼底登陆惨烈千倍的战役,才迎来唯一的幸存者。

为何新生儿落地必哭?也许是这颗精子背负了太多:怕酸怕热怕氧化的脆弱躯体,在亿万个兄弟姐妹的残骸上登顶,或像极了北极燕鸥由北极到南极,飞行8万多公里的极地迁徙,或又如千军万马过高考独木桥、终于高中北大清华的考生?

医学显微镜下的生命诞生,总让人联想起《河洛图》的古老智慧:精子为阳,卵子为阴;阳之极(上亿数量)对应阴之极(每月一颗),阳气下行穿透的瞬间,恰是阴气升腾包裹的开始。这万亿分之一的相遇,像银河横跨苍穹,像长江奔涌入海,在羊水中泡发10个月,终成啼哭的婴孩。失败者的结局更显悲壮:未达终点的精子被分解成氨基酸反哺母体,战死的士兵如鲁迅先生笔下中原劲疾肥草之沃血。

古人说“天之大德曰生”,也许就是指这宇宙级的牺牲与成全——每一个生命都是踩着亿万星辰碎片,才得以睁开眼睛看到这个世界。

可这拼尽宇宙运气换来的生命,不过三万余天额度。王侯将相与贩夫走卒,阳春白雪与下里巴人,在时间银行里都是等额储户。我们给手机贴膜、给汽车打蜡,给房屋装修,却鲜少给这趟单程旅行做保养。

同学仍在诉说着孩子的叛逆,我却好像突然有些理解了:那个总跟你顶嘴的少年,曾是宇宙间最勇敢的幸存者。他带着亿万年进化的密码,携着万亿分之一的幸运与悲壮而来。

孩子,不是来续写你的人生的;孩子,想要活出自己的史诗。

我景仰生命这场惨烈的裸奔,这生命的奇迹,本就是一场无需复刻的星辰奔赴。

既然大家都是天选之子,何不让彼此在这短暂的三万天里,各自璀璨成独一无二的星辰?

或许,当所有的父母学会理解、尊重、欣赏孩子这颗“星辰”的独特轨迹,便是对那场“万亿分之一奔赴”,也是对自己来这人世一遭最好的致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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