秤杆上的铁锈

清晨五点 菜场铁门刚开

老张的案板已摆出三指厚的油光

他总说砧板是块活化石

每道刀痕都刻着三十年霜降

他刮鳞时总把鱼尾朝东

鳞片在晨雾里飞成碎银子

有人问价 他总用拇指抹过刀刃

“活水塘的 比冰柜贵两块”

手指关节的裂口

常年塞着鱼血和盐粒

隔壁摊的豆腐西施笑他

“老倔头 电子秤不用偏使杆秤”

他低头系紧围裙的结

铁秤砣在竹竿上摇晃

像一枚生锈的月亮

收摊后他蹲在墙角数钢镚

硬币沾着鱼腥味滚进铁盒

最底下压着女儿从省城寄的汇款单

背面有行小字：

“爸 下月带外孙回来看您”

他摸出老花镜时

夕阳正把秤杆的影子

烙在斑驳的砖墙上

最后一筐鱼鳔被野猫叼走

他锁上三轮车 车斗里

几片鳞粘着晚报头条

《传统市场即将改造升级》

月光漫过空摊位

秤盘里积着陈年雨水

忽然泛起银色的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