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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如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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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512/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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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天遐思

   漫天雪花轻轻洒落,像是谁在天上撒着细碎的月光。不过半晌工夫,整个世界都安静地白了起来。路旁的垂榆枝条被雪压得弯弯的,毛茸茸的,像是冬天特意给树木织的绒线衫。这样的雪,在我们这个边陲小城已经好多年没有见过了。望着窗外飘飘洒洒的雪花,我的心也跟着那片片洁白,飘回了记忆深处的冬天。

   那时的雪来得勤,下得也野。常常一夜之间,门就被雪堵得严严实实。天蒙蒙亮时,父亲总会第一个起床,从窗户跃出去,在齐膝深的雪里掏出一条路来。铁锹刮过地面的声音,是冬日清晨最熟悉的乐曲。等他清完雪,便会点燃屋里的炉火。橘红的火苗欢快地跳跃着,暖意渐渐在屋里弥漫开来。

   最让我难忘的,是父亲总会把我的棉衣棉裤翻过来,就着炉火细细地烤。棉布贴近炉壁时发出细微的噼啪声,暖烘烘的气息在空气里打着旋儿。等衣服烤得热乎乎的,他轻轻把衣服塞进我的被窝——那瞬间涌来的温暖,至今还熨帖在心尖上。我是家里最小的孩子,这份特别的疼爱,成了我每个冬天最温暖的念想。

   等吃过早饭后,一家人便开始雪日的劳作。大家推的推,铲的铲,卷的卷,热热闹闹地把雪运到篱笆墙内。父亲常说,这些雪存着,等来年春天化了,就能滋润小院的菜地。果然,到了夏天,那里总会开出各色的花,长出青翠的菜,这与存雪的馈赠分不开。

   每年下大雪,哥哥姐姐最爱堆雪人。他们滚个大大的雪球做身子,姐姐用煤渣给雪人点上乌溜溜的眼睛,胡萝卜做的小鼻子俏皮地翘着,红纸染的嘴唇笑得正甜。最后还要戴上我小时候的红绒线帽,围上那条褪了色的小红围巾。他们总打趣说这雪人真像咱家老二。我也不恼,反倒一天要去看好几回,生怕太阳出来把它带走了。

   哥哥是套麻雀的好手。他用红胶泥捏成蛋,嵌进马尾做的套子。雪后,在屋后的空地上布好机关,撒些谷粒。我总跟在他身后,眼巴巴地等着。记得有一次套到一只画眉鸟,眼周像描着工笔的花纹,层层叠叠的,漂亮极了。虽然后来还是放它回了自然,但那惊鸿一瞥的美,至今还清晰地印在心底。

   最畅快的要数滑雪了。那时的雪积得和房檐一般高时,我们便扛着铁锹,在雪墙上凿出阶梯。锹头垫上棉垫,坐在上面,稍一用力,便顺着雪坡哧溜滑下。风在耳边呼啸,雪沫扑面,那飞驰的喜悦,能让人忘却所有寒冷。常常一玩就是几个时辰,直到棉裤腰冻得硬邦邦的才肯回家。

   母亲一边在炉边替我烤裤子,一边絮絮地念叨。我笑嘻嘻地答应着,心里却知道下次还会继续。湿裤子烤出的水汽在屋里袅袅升起,带着冬日特有的潮湿气息。我常在这暖融融的蒸汽里打起盹来,许是玩得太尽兴了。

   往事如烟,隔着岁月的河流望去,愈发清晰动人。原来最珍贵的不是雪本身,而是雪中那些温暖的陪伴。如今又见雪花飞扬,那些藏在雪里的旧时光,便一朵一朵,重新开满了心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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