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与菜园

到得乡下老家，没见到母亲，我便朝院门紧闭的院内“妈妈、妈妈“的连唤了几声。可示意我的，惟有眼前庭院内在秋风中摇曳的几棵桂花树和扑簌籁飘落在地且芬芳扑鼻的桂花。

没听见母亲的声音，也没瞧见母亲的身影，我于是拨通了她的手机。接通电话，母亲这才晃晃悠悠从沟渠边的菜地里向我走来。

原来，母亲又在菜园劳作！

我连忙迎上前，接过母亲手中的提桶和铲锹。母亲告诉我说，这阵子她栽完了四块土的菜秧，有茼蒿、大兜萝卜等品种，每样都栽上一点，花样多，样样都尝尝鲜，多好。母亲说，要不是我喊她，她还要在菜园里忙乎一阵，还有大半厢土要整平。

娘老子，您都八十出头了，还种什么菜啊，随便走走玩玩不好吗？我多次跟母亲说都无济于事。母亲爱动，平时有事没事她都难得落座，是个怎么也闲不住的人。我每次回家，基本上都看到母亲在菜地里，不是在扶苗浇水、除草喷药，就是在锄地松土。房前屋后有两三分地的菜地，菜地就是母亲的“阵地”，她一进去就难得出来，有事做事，没事也要这里瞧瞧，那里摸摸，菜叶上的一条虫子、菜苗中的一根杂草都逃不过她的眼睛，把虫子捉了，把野草扯掉，她才放心。

母亲常说，菜园菜园，就要多绵（缠绵）。一场暴风雨，打翻了辣椒树，母亲心疼得很，仿佛招灾受伤的不是辣椒树而是她自己。为让辣椒苗有个好长势，她想出一个好办法，找来竹枝砍成筷子般长短，又找些穿烂了的袜子剪成条条片片，然后一棵辣椒树旁插一根小竹棍，再用一片布带把两者系在一起而成为整体。这样，再大的风雨，也不担心辣椒树倒伏了。在菜园，母亲有做不完的事情，忙不完的活计，她就像一个陀螺不停地在那儿转，且不知疲倦，越转越精神，越转越开心。谁夸她的辣椒又红又肉实，她会喜滋滋露出一脸笑容。若有哪位晚辈后生就留种下苗等种菜的事宜向她请教，她除了毫无保留地口授栽种诀窍外，到时候她还会不请自来去实地进行操作指导。光菜苗秧子，母亲经常不是替人代为培育，就是无偿给人供应。人家只要给她一副笑脸、一声道谢，她就高兴，就满足。

从母亲菜园子里采摘出来的时兴蔬菜，又新鲜又碧嫩，有的叶子上还沾着露珠，人见人夸。母亲每次去街上，总要带些自产的蔬菜送人。包括来我家，也是大包小包的要提上几袋。每望着自己亲手种的蔬菜被做成色香味俱佳的菜肴端上餐桌时，母亲就有了满满的成就感，就有了关于菜园的滔滔不绝的话题。

优先享用母亲菜园里丰收果实的首先是我。每次我从乡下回家，母亲总要把我车的尾箱塞得满满当当才放心落意。“今年的红薯数量还可以，就是大细不匀，大的大，细的细，也好，细的煮了给笑笑做早餐吃蛮好······”最近一次，我车子都启动了，母亲仍在对我津津乐道着她的好收成。

秋风知我意，微凉又深情。抚着秋风中母亲的肩膀，我说：“好的，妈妈辛苦啦，愿你多保重身体，永远健康快乐！”说话间，我不仅望见了母亲的笑容，还察觉到了母亲眼里噙着的泪花。

岁月无穷催人老。母亲都这么高龄了，还独居乡下种菜栽红薯什么的，我多少有点难为情。可她习惯了，还安慰我说，住乡里好，自在得很，种点菜，活动活动手脚，要不串串门、打打牌，这样对身体只有好处。见母亲无论如何也舍不得放弃那块心爱的菜地，我也就顺了母亲的意。不过，我向母亲也表明了我的态度，不允许她干重活，挖土、除草、挑水、搭架等体力活全由我包了。母亲耕耘菜地，我趁机也能向她学得一手春播夏收、秋种冬藏的种菜经验，待过几年我去乡下居住，从母亲手里把菜园接过时，我什么都熟门熟路的，多好！

近来母亲的身体出了点小问题，体力明显不如以前，为了解决她的菜地浇水困难，以免她去沟渠取水发生意外，我想了一个办法，找来两口大水缸，放置在菜地里，事先我把水挑满，保证母亲三五天的足够用水，用完了，我及时去挑满。好在从我居住的县城小区到乡下母亲的老屋，才几分钟的车程。

母亲说我给她想的这个办法真好，菜园她要一直经营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