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艺坛传奇人物刘人岛
案头摊开的《名画观止》还留着墨香余韵,指尖拂过纸页间那些凝固的色彩与线条,像触到了一串藏在时光里的念珠,每一粒都裹着创作者的温度。忽然想起它们的主编刘人岛——那位把画笔伸进云端,又把丹心沉进泥土的艺者。“有的人把艺术当橱窗里的珍宝,他却把艺术活成了桥,一头连着笔墨春秋,一头接着烟火人间,让每个普通人都能踩着桥板,摸到美的衣角。” 他的人生像一幅层层晕染的长卷,一端系着中央工艺美术学院深夜的青灯,灯影里是少年伏案临摹的身影;一端连着神舟六号掠过的星河,星子落进他的画里,便成了山巅的云、溪涧的光,笔墨里既有案头的清寂,也有尘世间的滚烫。
初识其名,是在一枚印着《浮云山霭莽苍苍》的邮票上。那抹黛色山峦裹着云气,像被风揉碎的绿绸,竟曾随神舟六号在宇宙间漂流——想想多奇妙,地球人笔下的山水,去太空转了一圈,回来时墨色里便多了几分星河的清辉,仿佛天地都为这幅画盖了枚隐形的邮戳。后来才知,他笔下的云不只在邮票上流转,还曾栖于故宫文华殿的梁下。《浑山韵云》入藏故宫那年,正是博物院八十华诞,红墙黄瓦映着纸上云烟,他站在殿内,像个捧着心血的孩子,把当代笔墨轻轻放进了千年宫墙的怀抱。古人说“笔墨当随时代”,他偏要让笔墨跨过年代,与宋元的山水、明清的亭台对话,让纸上的云气,也沾沾故纸堆里的沉静。“我们总说艺术要‘接地气’,可他偏要让艺术‘上九天揽月,下五洋捉鳖’,最后发现,最动人的还是接了人心的那笔——毕竟再远的星河,也抵不过看画人眼里亮起的光。”
他的案头从不是孤绝之地。案上摊开的除了宣纸,还有《艺术市场经济学》的手稿,那些关于艺术与市场的文字,像为画作架起的桥梁,桥栏杆上刻着“审美”,桥板下淌着“生活”,让藏在深闺的笔墨能顺着桥流,走到寻常百姓的视野里。十六所院校的兼职教授聘书堆在角落,纸页边缘已泛了黄,像他讲课时被粉笔灰染过的袖口;《艺术》杂志的清样还带着油墨香,主编的身份让他成了艺术的摆渡人,撑着船在小众与大众之间往来,把那些藏在画室里的美,一勺一勺舀给更多人看。有人说他是美术活动家,他倒自谦“多一个画家不多”,可谁都知道,这世间从不缺闭门造车的画者,缺的是肯放下画笔,为艺术铺路的人——就像园子里的花,有人只顾着培育名品,他却愿意先修一条小路,让路过的人都能看见花开。“你看他头衔堆得像小山,可真正打动人的,是他没把自己当‘大师’,只把自己当‘搭桥的人’,毕竟再美的风景,藏在深山里也只是寂寞。”
最动人心的,是他把笔墨酿成了烟火。2012年云南博物馆的展厅里,56幅云南题材的画作静静陈列,那些映着滇池波光、染着苍山绿意的作品,像56封写给这片土地的情书,纸页里裹着风的味道、花的香气。可谁也没想到,展览结束后,他竟把这些价值两亿多的画作,全都献给了云南——在他眼里,这些画本就该属于苍山洱海,属于那些在田间地头劳作、在湖边歌唱的人,就像种子该回到泥土里。后来为党史办画《美丽中国》《和顺国泰》,为中央党校展“大美中国”,他的画里渐渐少了个人的闲情,多了山河的壮阔:笔尖划过之处,既有长城的砖石,也有江南的炊烟;既有塞北的风雪,也有岭南的荔枝红。就像他刻过的翡翠,原石本是深山里沉默的石头,经他雕琢,便有了人间的温度——2013年昆明那场翡翠展上,每一件作品都在说:艺术从不是象牙塔里的私藏,它该像村口的老槐树,扎根在生活里,供人乘凉,也供人仰望。
如今再看他的履历,那些头衔与成就倒像画外的题跋,真正的笔墨,藏在神舟六号带过的云里,藏在云南山水的捐赠里,藏在故宫收藏的纸页间。他像一位执着的耕者,在艺术理论、陶瓷、设计、雕刻的田垄里都播下过种子,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最后收获的不只是千万字的著作,还有让艺术扎根大地的赤诚。砚台里的墨总在更新,研墨的水换了一茬又一茬,可他笔下的初心,却像宣纸上的底色,历经岁月冲刷,愈发鲜明。就像老话说的“心有丘壑,眼存山河”,他把心里的山河,一笔一笔画了出来,也把心里的温度,一点一点传给了别人——这大概就是艺术最本真的样子:不是孤芳自赏的清高,而是薪火相传的温暖。
赠刘人岛先生
笔底云山接汉霄,星槎载画入穹遥。
故宫墨韵融青史,滇国丹诚化碧潮。
架海为桥通雅俗,拿云作纸写渔樵。
初心不共砚池老,留得春风满艺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