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宇湖冬暖迎新客

小雪已至二候，大雪接踵将临。我那坐落在川东南缘丘陵间的家乡小城，极少见到雪花飘飞，也不常遇艳阳高照。今日却冬阳当头，把波光粼粼的古宇湖水照得暖融融的。

特约儿子驱车返乡，陪我去赴一场古宇湖独有的冬季之约——与那群不远万里、历尽风霜的“新客”红嘴鸥重逢。近几日，家乡人都热衷奔那里打卡，我不是跟风，是真惦记这群如期而至古宇湖的新客。

说新，其实也不太新。六年前，它们的先遣部队就初访了此湖，当时是一个五十来只的小分队，只待了四五日便悄悄飞走了，没留下太深的印记。可惜那年我没眼福见到它们，听爱鸟志愿者朋友一说，冬天到古宇湖寻红嘴鸥，就成了我年年挂在心上的事儿。

还好，它们相中了这方水土：青山环翠、碧水澄澈，这儿本就是百多种、十万多只飞鸟越冬的候鸟王国，红嘴鸥哪能不向往？从那以后，它们飞到古宇湖的队伍一年比一年壮大，数量成倍往上涨。去年已是两千多只携家带眷、呼朋引伴，清亮的湖面简直成了灵动的“鸥翔剧场”。

儿子笑着道：“说不定就是从泸州飞过来的呢。”这话还真有道理——泸州离此湖空距也就五十多公里，早两年就有红嘴鸥落脚，想来它们是看中了这一汪与泸州一样的沱江暖水，想扩大栖息阵营。它们还知道了古宇湖的水就是隆昌人民战天斗地从几十里外引来的沱江水。

聊着聊着，古宇湖大坝就到了。冬阳底下，已聚了不少看鸥的人，大家都出奇地安静。我轻脚轻手走到石栏杆边，往前探着身子寻找红嘴鸥。果然名不虚传：漫天的鸥鸟振翅飞着，有的展开翅膀在低空滑翔，雪白的翅膀掠过水面，溅起细碎的银花；有的结伴盘旋在空中，画出优美的弧线。这就是前几天电视里报道的：今年首批提前到达古宇湖的五百多只红嘴鸥新客。

我的目光停在视野里最近的一只红嘴鸥身上：这小家伙歪着头，圆溜溜的眼珠子直勾勾与我对视，一点没有陌生感，就像老朋友久别重逢一样。它看了我几十秒，待我屏住呼吸按了手机拍照，才扑扇几下翅膀，飞翔天空，融进鸥群。这份默契，让我这慢热的老城性子，也拾回了好久没有的童真。

我掏出提前备好的湿润面包，撕成小块轻轻扔出去。红嘴鸥们争先恐后扑扇着翅膀冲了过来，红红的小嘴跟装了定位似的：有的在半空中就精准叼住了面包屑，有的落在地上慢慢啄食，还有胆子大的直接飞过来，瞬间叼走我掌心的碎屑，翅膀尖带起的风拂过我的指尖——这份灵动的亲近，把整个寒冬都暖透了。

一阵微风刮过，它们多又了几分矫健，成群飞到湖岸的石滩和芦苇丛里：有的梳理着羽毛，有的低声啾啾叫着，好像在说古宇湖边的见闻，对游人的“表情包”完全不搭理。我静静站着，看它们与浅水游鱼嬉戏、与青山翠柏相互映衬，任时光在这份人与自然的和谐里慢慢流淌。

从刚来时的“新客”，到如今如期而至的“老友”，红嘴鸥展翅飞过五千多公里的迁徙之路，古宇湖用包容的胸怀给它们搭起了温馨的家园。看数十万只像红嘴鸥一样的候鸟飞翔在水天一色的湖面，没有雪的古宇湖，胜似飘扬起了祥瑞的飞雪，生命与自然在这里同频共振，让新客老友尽享这寒冬里的脉脉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