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乡野“长命菜”

小时在农村老家，一群调皮的孩子恶作剧，找根棍棒把树上的马蜂窝捅个稀烂，“无家可归”的蜂子们，誓死捍卫自己的巢穴，会对这些孩子发起群攻，把他们叮得抱头鼠窜，头青眼肿，甚至哭爹喊娘。当出现这种情况时，孩子们自然会到村庄的周围寻找马齿苋，把它按在被叮咬的地方使劲揉搓，一会儿便会止痛消肿。

那时候，我们不但把马齿苋用作偏方治病，还会将其做成碗中美味。小孩子没事就挎着竹篮到处采摘马齿苋，回来用草木灰揉一揉，放在太阳下面晒干，留作冬天包素包或者下面条。今年夏天，我家门前的小菜园里长出不少马齿苋，我们有意把其留下，结果每一颗都长得像小盆口那么大。妻子把它们薅起后，一部分做了凉拌，一部分晒干做了素包，让我们享用了难得的美味。

马齿苋是一年生草本植物，它有很多别名，如马齿菜、马苋菜、猪母菜、长命菜、马齿龙芽、地马菜等等。马齿苋的茎匍匐地面，叶子呈倒卵形，花朵为黄色，具有药食两用的价值。其茎叶富含ω-3脂肪酸、维生素A、钾等，都是人体需要的营养物质。与其他野菜不同的是，马齿苋具有“酸、脆、滑”三大特点，它含有有机酸等酸性成分，呈现酸性口感，能刺激食欲并促进唾液分泌；马齿苋不是粗纤维食物，吃到嘴里脆爽无比，但其膳食纤维含量适中，低于燕麦、糙米等粗纤维食物，高于黄瓜、冬瓜等常见蔬菜，可作为日常食物中纤维来源的补充；马齿苋叶片肥厚，茎秆粗壮，吃到嘴里顺滑爽口，像苋菜一样，没有一点涩梗的感觉。这些特点使马齿苋成了餐桌上的美味佳肴，被誉为“野菜之王”。

在农村，田间地头、路旁沟边、荒芜野地都有马齿苋生长，顽强的生命力，增强了其广泛的适应能力，不管旱涝还是瘠薄的土地，它都能生存下去，而且即使连根拔掉，也不会很快枯死。关于这一点有一个传说：相传，在上古时代，天上有十个太阳，把大地晒得河干草枯，连动物都难以生存。为了人类能够存活，后羿先后射落九个太阳，尚存一个躲藏在了马齿苋下，后羿没有找到。幸存下来的太阳为了报恩，即使在赤日炎炎的盛夏，也不会把马齿苋晒死，反而会开花结籽，生长旺盛。还有一种说法是：当年王莽追杀刘秀时，急中生智的刘秀躲藏在马齿苋丛中避暑。他嚼食马齿苋解渴并治愈痢疾，最终成功逃脱。后来刘秀称帝，御赐马齿苋“晒不死”之名。所以，马齿苋成了取之不竭的乡野美味。

民间早已认识并食用了马齿苋。唐代陶弘景在《本草经集注》中即有关于马齿苋的记载，诗人杜甫在《园官送菜》便有“马齿叶亦繁”的诗句，《唐语林》记载唐德宗居丧期间曾食用马齿苋羹。唐末诗人吕从庆曾在《永丰桥闲坐》中写道：“村妇坐畦挑马齿，野童蹲涧采鸡头。娱闲不觉忘中饭，一点斜阳射竹楼。”宋代陆游在《遣兴》中描述“日高羹马齿”，说明当时民间普遍食用了马齿苋。‌到了明代，王公贵族们一样爱吃马齿苋。刘若愚《酌中志》曾有记载：“（夏至伏日）吃‘长命菜’，即马齿苋也。”这说明人们不但知道马齿苋可以食用，而且了解到了马齿苋具有强健延寿的作用。炎热的夏季，采摘马齿苋的叶茎，用开水焯一焯，加佐料凉拌，可以消暑散热。马齿苋清炒也别具风味，入口顺滑，咀嚼清脆、酸爽。晒干的马齿苋，发泡清洗后，可以下面条，也可以与粉丝、豆腐一起做素包馅。马齿苋包子干而不涩，爽口软脆，堪称素包中的佳品。还有的喜欢把马齿苋蒸吃，具有不一样的口感。

关于马齿苋的药用功效，曾经有过一段传说。从前有一位战功赫赫的将军，圣上赏赐了他一匹汗血宝马。为了向世人展示自己的宝马良驹，将军与人相约赛马，可就在比赛的前三天晚上，这匹马开始拉肚子，将军不但心疼，还担心无法比赛。便命人传唤养马监丞前来质问，并命他三天之内把马治好，否则就要他的命。这监丞原来当过赤脚医生，知道有一种草药能给人治疗拉肚子，就抱着试试看的心理，到野外挖了一筐这种草回来，掺到马的饲料里喂马。到了第三天，那匹马竟然被治好了。将军心里特别高兴，不但没有处罚监丞，还重重地赏了他。将军赛马定然取胜。后来，军中流行痢疾，养马监丞又用这种药草治好了大家的病，也得到了重用。他为了纪念这味叶子长得像马齿的草药，给它取名为“马齿苋”。与《本草纲目》所说其叶如马齿，性滑似苋，故名马齿苋是一致的。

《本草纲目》记载其能“散血消肿，利肠滑胎，解毒通淋，治产后虚汗”。《本草纲目》菜部·马齿苋释名马苋、五行草、五方草、长命菜、九头狮子草。 气味酸、寒、无毒。 主治脚气浮肿，心腹胀满，小便涩少，产后虚汗等。《食疗本草》则指出用马齿苋煮粥可以“止痢、治腹痛”。《千金方》称其可治赤白痢疾、肠风下血等症。《遵生八笺》提到马齿苋“祛不正之气”的药用价值。清代王磐在《野菜谱》中提到“元旦食马齿苋”驱邪避灾的习俗。‌‌2020版《中国药典》记载，马齿苋味酸、性寒，归肝、大肠经，具有清热解毒，凉血止血，止痢的功效。常用于热毒血痢，痈肿疔疮，湿疹，丹毒，蛇虫咬伤，便血，痔血，崩漏下血等症。在农村将马齿苋捣汁、煎服或外敷，可以治疗血痢、产后血痢、小便热淋、赤白带下、阑尾炎、痈久不瘥、多年恶疮等。小时候，夏季被蚊虫叮咬，或有了扉疔疮，大人会取马齿苋给我们搓揉。出现腹泻，会用马齿苋熬水饮用，效果很好。

大自然对人类的馈赠是无私的，也是奇妙的。马齿苋的功效和美味不仅成了人们生活的独特体验，也化作了美好且永恒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