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古城，与古人对话

1、明月公园，站在屈原雕像面前

落日，这枚被郢城戳破的玺印

往西沉入古城墙根

暮色即刻篡位，如楚王车马阵

扬起楚地烽烟余烬

将霞光，卷裹至护城河河床

此刻，香溪河清澈的波纹

已被暮色淹没

唯见你，将整座孤愤的古城

穿成峨冠博带

手持一道不肯沉江的闪电

以《天问》剖开混沌

用《离骚》的韵律，重新校准星辰的偏移

我伸手抚过雕像基座

像抚过楚辞未干的墨

2、首府路，夜过张居正墓园

嘲鸫鸟睡着了

一簇簇竹影

还在梳拢它们的思绪

菩提寺，这故园旧邻

点一盏老月光

缀补清寂的禅意

为宰三朝的风云

披一件破漏朝服，入土

散开的线头，长进大街小巷名字里

我分明看见

墓园的竹影晃进史书

遮住朝服的破洞

3、中山公园，和孙叔敖聊天

你问，司马迁为什么

把你写进《史记》

又问，为什么排在

循吏列传之首

我没有回答。

日子亦春，也亦秋

我忙着把稻穗的重量

记进账本

把舞蹈的节拍

敲进通勤的钟点

你说，一介乡吏

身死何足论。

何以还要考证

籍贯在哪里？

我没告诉你，

有关你籍贯的争论

至今未泯

只默默伫立

任风，一页页翻开心中忧虑

你低声问：

蜈蚣岭下三十多块碑石

入了几人眼，烙进几人心

我额头沁出汗珠

坠在坟前草叶上

像块碎玉佩，没溅起一声回响——

这疼，但愿是我一个人的内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