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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宝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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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511/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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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楂苹果红枣酱

听一起溜娃的同伴——芽芽奶奶说,她的一个老同事,给小孙子做了山楂苹果红枣酱。说是孩子吃了以后,脾胃好了,爱吃饭了,小脸儿红扑扑的,身子也像春日里抽条的柳枝,眼见着长高长胖了。芽芽奶奶说着,眼里是暖融融的笑意,她自己也已给芽芽做了,早餐时细细地抹在馒头上。那一番话,像一颗小小的石子,在我这当姥姥的心湖里,漾开了一圈柔软的涟漪。

于是,我也动了心。从京东上买的两盒山楂不几日便到了。打开盒子,那密密匝匝的红便涌了出来。家里的苹果和脱皮的红枣是现成的,一切仿佛都已预备好了,只等我将这念想化作实在的滋味。

晚饭后,灯火温然,我便开始料理这些山楂。它们真小啊,一颗颗拢在掌心,像红宝石,却生着斑斑点点的痕迹,是岁月风霜的模样。我用小刀,一点点地削下那紧贴着核的果肉。这活儿计是急不来的,需极好的耐心,刀刃紧贴着果核的弧度,小心翼翼地游走,方能取下那薄薄的一层嫣红。若心浮了,气躁了,便觉着这真是“耐不下的婆烦”。可一想到那小孙娃或许能因此多吃一口饭,心便静了下来。白瓷盘里的果肉渐渐堆积,灯光下泛着湿润的光,像一捧揉碎了的晚霞,空气里也弥漫开一股清冽的酸意。待最后一颗山楂褪去了它的核,竟已是从灯火初上到了夜深时分。

翌日清晨,我洗净一个饱满的苹果,它青白皮上透着的红晕,恰似小孙女酣睡时的脸颊。又抓了一把赭红的枣肉,将它们一并细细切碎,与昨夜辛苦得来的山楂果肉汇合,一同倾入料理机中。加些清水,按钮按下,一阵轰鸣便裹着无数的细碎旋转起来,那些各有坚持的果子,在这力量里终于放弃了形骸,交融成一锅稠稠的、带着呼吸般气泡的糊。

而后,是最需静气与耐性的熬煮。须得是文火,像煲着一腔温柔的心事。我执一柄木勺,在锅里不歇地画着圆。起初,是鲜亮的橙红,冒着尖俏的、直往鼻子里钻的酸气;慢慢地,颜色沉静下来,化作一种更敦厚的赭色,气泡从锅底咕嘟咕嘟地顶上来,破开,释放出的是苹果的温甜、红枣的醇厚与山楂的酸香交织在一起的、暖烘烘的香气。热气扑在脸上,湿润而亲昵,厨房的窗玻璃上,也凝了一层薄薄的雾。约莫半个时辰,酱终于成了,浓稠地、恋恋地挂在勺壁上,再也不肯轻易滴落。

小孙女醒来时,酱正温温地凉到了恰好的时候。我用小勺舀了半勺,递到她嘴边。她惺忪着睡眼,抿着小嘴,倔强地扭开头去。我只好连哄带劝,将勺子又凑近些。她终于迟疑地,用舌尖轻轻舔了一下,眉头先是一蹙,仿佛被那突如其来的酸意惊到,随即,那小小的眉头便舒展开来——大约是回味里那缕甘甜捉住了她。我又喂了两小勺,她竟不再抗拒,小嘴巴微微地张着,像是在等待了。

忽然想起不知在何处看过的一句话:“厨房忙成狗,到头只吃一口。”此刻看着她乖巧吞咽的模样,心里那块悬了半日的石头,总算轻轻地、妥帖地落了下来。这一番从采购到深夜削果、清晨熬煮的辛苦,便都值得了。

我把做好的酱装进罐头瓶子里,冷藏在冰箱里。盼着她能一直喜欢这酸酸甜甜的滋味,更盼着这酱真能如那美好的传言一般,养好了她的脾胃,让她能多吃一碗饭,能像春日的小苗,迎着风,长高一点,长胖一点。这或许,是普天之下每一个姥姥、每一个奶奶,心里最朴素、也最绵长的念想了。而我,愿意就这样,一直在灶台这方小小的天地里,为她,也为着这一点念想,慢慢地,熬煮着一个又一个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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