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成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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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矿区冬深
小雪过后，寒霜吻醒矿办公楼的窗棂，
井架的剪影戳破灰蒙的天，
垂柳的青丝被风揉成凌乱的诗行，
枝桠疏朗，挂着夜班人矿灯的余温。
柳叶如银鱼，在冷空中翻卷，
掠过布满煤屑的河堤、旷野、神木街巷，
寒风不是染旧时光，是吹硬了工装，
吹得安全帽上的霜花，凝着掌子面的凉。
原来垂柳也懂冬的况味，
以簌簌细语，提醒掌子面的人添衣御寒。
一声咳嗽撕破夜的寂静，
像北风卷过毛乌素的荒原，
要将肺腑里的煤尘与滞涩一同吹散——
喉咙干涸如枯瘦的高粱杆，
不需温酒，只需工友递来的搪瓷缸，
一口热水，暖透浸骨的寒。
冬意渐浓，小雪后更显分明。
你看那垂柳，曾携黄菊豪言“最耐寒”，
却在一夜霜侵后，叶落花残。
满地干巴的叶子静静铺展，
是生命的从容谢幕，也是岁月的流转。
而井架下的身影从未弯折，
矿灯刺破黑暗，如星子不落山——
不是垂柳的虚言，是矿工的坚守，
以煤屑裹着责任，抵过岁月漫长，
让每块乌金，都暖透人间的寒。
二、生日面
今天是你的生日
我曾摩挲着那串红糖色玛瑙
拍着胸脯说要给你惊喜——
你嗔怪着推开我的手，指尖蹭过我的掌心
“那是男人戴的”，笑眼里盛着米缸般的暖
原来女人的心思，藏在比玛瑙更软的细节里
今天是你的生日
玛瑙还在抽屉里躺着，惊喜落了空
“蛋糕总该有吧？”我试探着问
你却摇了摇头，目光扫过墙角孩子的书包
“买啥蛋糕呢”，语气轻得像未拆的账单
“省着点，日子要慢慢过”
你的笃定，裹着半生风雨的温软
我忽然失语，将你拥入怀中
不说“此生有你”，只在你耳边轻念：
“亲爱的老婆，生日快乐”
那就给你煮一碗长寿面——
卧一颗老家的土鸡蛋，蛋白凝着暖黄
撒一把母亲种的葱，香气漫过灶台
我把没说出口的愧疚，揉进面团的韧劲里
把藏在心底的疼惜，融进沸水的滚烫中
这一碗面，没有玛瑙的亮，没有蛋糕的甜
却能暖你往后每一个晨昏
也暖这半生同行的安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