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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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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501/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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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寒的冬天里,也有暖阳升起的时候

严寒的冬天里,也有暖阳升起的时候

文/乐虎

1982年7月,我被分配到普格县黎安乡中心校,这是普格县的一所寄宿制试点学校。学校背靠大山,与乡政府、乡医院、村寨紧邻,青年人不少。工作之余,主要活动是打篮球,有时玩玩笛子、二胡、手风琴、小提琴等,所学乐器可谓是门门懂点、样样都瘟。两年后,调顺河中心校,再两年后,调普乐一中。

我特别愚笨,又不愿动脑筋,惰性十足,脾气还有点怪。在两年制师范学习中,一会喜欢学这样,一会又喜欢学那样,几乎没做过作业,更没交过作业本了,常被老师批评。对自己持有并较为喜欢的几本外国文学读本以及中国古典、现代、当代少得可怜的文学书,只要一经看完,均被丢弃在学校的寝室里面,毕业离校,一本也没有带走。见异思迁,不爱学习,糟蹋书籍,安在我头上较为合适。这也许与我有过短暂的失学经历有关吧,这不是为自己的不对找开脱。我的思维散乱,反应慢,说话逻辑混乱,常常颠三倒四,比如,一句简单的“吃了饭没?”打招呼问话,我却说成“饭吃了没有?”等等,以此类推,且又不善改正,闹出不少笑话。考虑问题简单,遇人处事,直来直去,不会迂回变通,大多时候转不过弯来。应变能力也差,按现在人的说法就是弱智,情商低。认识我的人,大都会认为我是“一根筋”,有成年人的体魄,仅仅具备少年的思维。我知道自己的心智不够成熟,也很着急,想得到快速改变,但无论我怎样努力,心智始终都没有强大起来。

自我定义,我应该是个善良人。参加工作以来,尊重他人,任劳任怨,与人为善,遇事不躲避,不推卸责任,在磕磕绊绊中,却防不胜防,实际上根本就没防,身中无数“飞镖”,常常被误伤。尽管这样,我也从来没有责怪或怨恨过有意或无意伤害我的人。就像在森林中,狂风吹来,一棵树被另一棵树狠狠地碰撞,甚至造成树干开裂、枝丫断落,待风平浪静,树与树又恢复到原来的位置,自疗自愈留下的伤痕,再次弃旧迎新,再次抽枝发芽,两两相对,相安无事。值得欣慰的事,那些曾经有意或无意伤害我的人,后来都成了朋友。

八十年代,在黎安、顺河、普乐一中工作期间,我过得还算充实。教学之余,开始记日记,填词,学写新诗。为了提升自己的写作能力,积极参加全国文联组织的文学函授学习活动,改变了过去对新诗不肖一顾的态度,且喜欢上了新诗。由于少年时代,有过一段阴暗的日子,伤痛的烙印往往就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蛰伏在我身边,伴我进入噩梦,当我在诚惶诚恐、心有余悸中醒来,那批斗父亲大会的口号声余音缭绕,久久没有消散。二弟惊恐地躲在妈妈的身后,双手紧紧地拉住妈妈衣角的可怜样历历在目。那一幕幕不堪回首的往事时常在梦里阴魂不散。又如,我的少年时代,父亲做着一件不可理喻的事:大白天的,父亲左手提着点亮的马灯,右手拿根长竹竿拍打着路两边的草丛,口中时不时地冒出许多我听不懂的“…弯税…弯弯税…向前…向向前…”断断续续的语言和伴有时不时地抽泣,他那高大的身躯踉跄在渐渐消失通往小县城的路上,这种不去想但又忘却不了的场景却乘虚而入,挤进我的梦中,甚至漫延入侵到我的诗里。

除了噩梦,我也做过几次美梦:在一望无际的雪地上,太阳从东山上缓缓地升起来了,暖洋洋的,我大口大口地呼吸着雪的腥凉味以及冷浸入骨的泥草气,哈着粗气肆无忌惮地向前疯似的跑去,跑着跑着,在不知不觉中一个个奔跑的人变成了群体裸奔,我在狂喜中跳跃,在尴尬间欢呼,在温馨中嬉闹,在偷情中逃避……直到从笑声中醒来,辗转反侧,还恋恋不舍沉浸其中,这一美梦给我留下无尽的回味。

噩梦亦好,美梦亦罢,我个人在做梦,相信不少人也会做梦,只因遭遇不同,处境不一样,做的梦也就千奇百怪了!我是唯物的,是个顺势、随性、较为乐观的人;有时,我又是唯心的,试想着地府的阴暗、天堂的壮美,人的灵魂究竟会去哪里?!在思绪的一片紊乱中,我把写诗作为最好的调和剂,不再单一地受唯物或唯心的影响。喜欢上新诗,也不过是给自己的生活添点佐料,从没有想过要去当什么诗人作家,更谈不上有什么雄心壮志,只希冀于平安快乐地工作和生活。

我清楚自己,每做一件喜欢的事,大都是图一时的新鲜,满足一下好奇心,不会去坚持多久,更不会去深入研究。但有一点,不管是汉族还是少数民族子弟要想在这个社会生存下来,端公家的碗筷,吃公家的饭菜,你还真的要认识汉字、说好汉语。汉文化具有五千多年的发展史,它的同化力实在强大,只具备表音的各民族文字几乎都被同化掉,或者说迟早都会被同化。我曾经以开玩笑的方式,对一个研究民族史的专家说,中国今后不存在民族之分,统统都会说一种语言,统统都叫华夏族或华族,或叫其他什么的,这是国家今后考虑的事。就我个人而言,学好汉语,是端上公家饭碗最基本的技能,所以,端上公家饭碗后,对每一次工作的变动,我都会小心谨慎地对待,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工作,一句话就是与时俱进为了生存。当然,面对曾经拥有的母语,只会感觉到遗憾,似乎会谈谈地生出一丝的忧伤,当我族原始母语几乎消失殆尽的时候,所幸我还掌握了一点基本的读写方法和问候语言。看着耀文先生用母语文翻译我写的汉诗,温习佟骏老师指导的书写、转写及拼读音节,翻开完颜苏勒老师翻译的满汉歌词,又丰富了我闲暇时消遣的内容。这不?我又哼起了:

(满文转写)Xeyen tuweri muse,qangqun de uquraha。

(汉文歌词)在那银色的冬天里,我们在长春相遇。

nimarara jugvn de,muse bolgo guqulen be araha。

漫步在飘雪的路上,我们结下了纯洁的友谊。

buthei songko xun de, geterembubuha 。

雪地上的足迹,已被阳光檫去。

Sini habqihiyan qira be,bi hadatai ejehe。

你那亲切的笑脸,我永远不会忘记。

gosingga gisun edan de,fulgiyeme gamabuha。

你那深情的话语,已被风儿吹去。

sini aqinggiyara yasa,minde jerkixere。

你那动人的眼睛,亮在我的心理。

a~ qangqun -i kidun absi janquhvn。

啊!长春的回忆多么甜蜜……

说千道万,我写诗、搞乐器、打篮球等,仅仅就是个人的一点喜好。那段时间,就因为出于对新诗的小喜欢,自己还真的下了一番功夫,一下子写出了不少的诗。其中,《心中的太阳》、《疯狂曲》、《祭螺髻山》、《忆江南.螺髻山》、《贺新郎.螺髻山》等,既带有山野绿林好汉放荡不羁的草莽气息,同时又掺和了一些八十年代素颜般的诗歌雅姿,非常有幸地刊登在《写作园地》等刊物上。今闲来读诗,请再来重温一下《疯狂曲》:

疯狂曲

作者:乐虎

哈哈哈——

四周是大山、林莽、屏障……

这绿色的牢房将我笼罩

我挥舞着粗大的拳头

冲向蓝天

击向大地

来了一个开天劈地

我大呼、怒吼、狂笑——

(天上的鸟儿哪去了

地上的虫兽哪去了

河床干涸了余有凉意

可恶的云朵绕着太阳在笑)

哈哈哈——

这是哪家不懂事的孩子

向我抛来石头、纸屑……

我不怨你们

孩子,是你们还太幼稚

这是哪家的公子、小姐

就任由你们在那里讥笑吧

我不怨你们

是你们还很无知

哈哈哈——

我这形象啊

走到哪里都嘲笑

(他们说我个狂人

他们还说我是疯子

狂人——疯子

疯子——狂人)

我伸出二指一比

山,不就这么点高

我原地绕了一圈

地,不就这么点广

要上天又有何难

要量地又有何愁

呵呵呵——

他笑、你笑、我也笑……

(他们都惊呼起来

疯了!疯了!他真的疯了——

让开他

让开他)

四、

哦——

我成了一个怪物

年老者把奇怪的眼光投向了我

哦——

我成了一个瘟疫

人们在慌乱中把我驱逐

哈哈哈——

我不要你们哄

我也不要你们逐

我的路啊自己会走

(这里没有山

这里没有水

这里没有了树

只有微微的风哟牵动着蓝天和黄沙)

这里怎么这样静哟

静的叫人心憾

这里怎么这样冷哟

冷得叫人打颤

我这个疯子

我这个狂人

还有什么可求

也没有什么可求

仰望长空

泪洒大地

手捧着黄沙啊吻……

(有蓝天为盖

有大地为垫

有微风的温柔

我闭上了眼!)

侯志川(知名杂文作家、评论家)老师对这首诗的点评为:

悲,但是壮

侯志川

乐虎同学的《疯狂曲》非一口气读完不可。他那明快激荡的语言,仿佛是阙鼓舞人心的进行曲,从头到尾响彻着轰隆隆的高亢旋律。标题号为“疯子”,诗中的“我”又貌似“疯子”,但第三段那呐喊却不像出自“疯子”,而象出自一个暂时不被人理解的先觉者,一个失意的伟大人物,或是一座要崛起的高塔!诗所反映的内容是相当悲哀的,但诗的风格却惊心动魄给人以十二万分的力量和信念,这一点我认为是这首诗的最可取之处。它的不是在最后一段,有点多余,实际上断然删去,反而会更加简洁、有力。(《疯狂曲》一诗写于1983年10月,后与诗评一起刊登在《写作园地》1985年第四期第119至200页上)。

再说1986年至1989年,对我来说是很特别的几年,我先后在《教师报》、《中学生学习报》、《信阳师范》等报刊上发表了《“和、跟、同、与”作连词和介词的区别》、《开展演讲活动能提升学生的阅读和写作能力》、《阅读教学中的学法指导》(与河南诗人鲁行老师合著)。同时,写诗情绪高涨,去教院进修的最后一学期,可谓是一气呵成写下了《中国——沙漠》,该诗先被中国青年报选中,并发来录用通知,后刊登在赵智(赵智,又叫冰峰,现供职于人民文学杂志社,任人民文学创作培训学校副校长、微型小说杂志社社长等职)主编的诗集里。《中国——沙漠》原诗如下:

中国——沙漠

作者:乐虎

(1989年5月16日)

黄河已经干涸了,

黄沙在河床上移动;

长江还是枯竭了,

江底是深不可测的裂缝;

长城被黄沙吞没了,

偶尔能见巴掌大的城垛;

昔日高原上的雪山冰峰,

今日成了沙漠里的土林;

白天黑夜的交替没有改变,

没有了过去的春夏秋冬。

烈日炎炎的白天,

黄沙闪动着缕缕金光,

自行车的铃声,

老人们喝茶的品味声,

幼儿的嬉戏取闹声,

“祝你生日快乐”的歌声,

从黄沙底层向上徐徐升起;

时隐时现的海市蜃楼,

在黄沙上空漂浮。

风暴、闪电、雷鸣大肆淫威的时候,

在黄沙下面响起来:

伐木开荒的吭哟声,

火烧山林的噼破声,

疯诗人《疯狂曲》的旋律,

都市杂乱的脚步声、汽笛声,

空气中游荡的喘息声、呼救声,

还有火车的怒吼,

江河的咆哮!

月明星稀的夜晚,

田娃、蟋蟀的鸣唱,

交织在黄沙下面向上扩散。

有人到这里探险考察来了,

能看见的都看见了,

能听见的也听见了,

为了不忘记这块土地,

他们在沙丘上立了块墓碑,

上面镌刻着四个大字:

中国——沙漠!

有一天,在教院、师专、农专等学校师生大型聚集活动中,一个同学情绪激动地站在台上大声朗读这首诗,瞬间,在人群中掀起一阵浪潮。

我当过小学、初中语文教师,始终把学生当朋友,从不在他们面前装大。八十年代的大中专学校,还没有发展到今天这样的普及规模,现在的考生全部可以读大学或中专,真幸福。在八十年代,可没有这好事,偏远地区的县市,每年考上大中专的学生仅一二十人,有时只有几人,甚至还有“剃光头”的时候。所以,对在校学生,我们常在一起唠家常,谈走向,鼓励他们学习技术,或外出务工,或从事摆摊设点的商贩活动,与他们商讨不要只盯在升学分配工作这条路上,打消他们在学习上的心理重负,快乐地学习和锻炼,健康地成长,勇于面对现实,只要是适合自己的事就去做。对那些已经参加工作的学生,叮嘱他们要珍惜,当然也不怕更换工种,不怕留职停薪,不怕下岗,甚至不怕辞掉工作去干自己想干的事。事实证明,他们勇敢地跨越了一道道难关,经过不断的历练,越走越好,都在各自的岗位上干得很出色。九十年代初,我离开了教育系统,在政法部门做事,接下来的时间里,多次被邀参加学生组织的同学会,大家相见,从不见外,倍感亲切,他们几乎都叫我“大哥”,很少有人叫我“老师”。看到他们工农商学兵齐全,个个阳光自信,尊老爱幼,家庭幸福,处事游刃有余,令我十分欣慰,我双掌合十,一次次地祝福他们:嚼着甘蔗上楼梯,一年更比一年甜!

严寒的冬天里,也有暖阳升起来的时候。时光荏苒,岁月如歌,不忘初心,以平和积极向上的心态,保持一颗善良的心,坚持行善事,永做善良人!

    写于 2025年1月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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