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行到太原学习,全程坐大巴要三个半小时。每每此时,总是习惯于透过窗户看沿途的风景来打发极无聊的时光。
惊蛰已过,该是万物复苏的时节,但在北方根本感觉不到朱自清笔下“春天的脚步近了,一切都像刚睡醒”的那种惺忪,绵柔,娇嫩,新鲜的春的感觉。
常住北方的人都听过一句俗语:“春脖子短,不过四月八(农历四月初八),棉袄棉裤不敢脱。”足见北方似乎是从冬天直接过渡到夏天的,根本没有春的概念。再加上平时总是蜗居于一室,偶尔露头,扑面而来的寒气直灌颈项,只叫人浑身打寒顫,心里直叫冷。哪里还会联想到似剪刀的二月春风即将裁出绿柳细叶,要盎然这北方的春意了。但是,这次外出,不期然间,竟有意外收获。
原来,北方二月竟然也处处都有春的躁动,春的活力。 荒野的白杨树有独一棵孤零零立着的,也有三五成片闲散地生长着,高高的树干泛着青绿,很有活力,枝枝向上的树冠还没有一片叶子,宛如梳着直发的美丽少女亭亭玉立。这会儿她们都随着车轮飞转而疾驰后退,于我这匆匆过客擦肩而过。想起卞之琳的《断章》: “你站在桥上看风景 ,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你装饰了别人的梦……”我是杨树的过客,杨树是我的风景。
随着大巴车的驰行,绵延不断的田野从眼前涌过来又涌过去。草色遥看近却无,即便是如此,仍在荒凉中透着生机。仿佛能感觉到田间万物好似竞相争夺第一的长跑运动员已然冲刺在终极跑道上,都卯足了劲儿,要为大自然晕染上第一丝新绿。瞧,那里有一辆拖拉机已经开始翻土耕地了。听不见轰鸣声,但能看见一道道被翻起的黄土像沉睡已久的人儿,终于蓄满能量梦醒起身,准备再一次孕育新的生命。犁壁后面的尘土白浪滚滚,远远望去,恰似一条蛟龙腾云驾雾,好不威风。不由让人心里一阵激动,真的是大地已经回春了,真的是要萌发新的生命了。心里的期待早已按捺不住,痒痒的,一蹿一蹿的。
远处的山冈上,羊儿在山腰上跳跃追逐,自由自在。一个牧羊人挥舞鞭子看护着他的羊群,身边还有一个年轻的姑娘相随。看着眼前的画面不由低眉浅笑,想起陈美玲唱过的《草原牧歌》:“辽阔草原,美丽山岗,群群牛羊。有个少年手拿皮鞭站在草原上,轻轻哼着草原牧歌,看护着牛和羊。年轻人呀,我想问一问,可否让我和你一起看护牛和羊?……”这样的场景,不禁让人感叹,年轻真好!虽没有咖啡屋浅饮对视的浪漫,也没有华灯初上彼此相拥那般的小鸟依人,却也为初春苍凉的旷野增添了青春的魅力,为春心萌动的两情相悦平添了些许质朴。这样的爱情或许没有豪车楼房灯红酒绿的排场,却也充满男耕女织同甘共苦的心心相印。
来到太原,在晋中上大学的儿子专门花两个多小时骑车四十公里来看我。第一眼看到他,只见他头发乱蓬蓬的,嘴唇干裂,脸皮儿被风吹得都起皮了,我看着好生心疼。我开他玩笑: “春风吹破琉璃瓦,你这小脸儿能扛得住吗?”他笑说:“没关系,回去洗把脸,照样容光焕发!”
就是如此,北方的二月春风是强劲的,是势不可挡的! 即使北方的冬天天寒地冻,到极寒的三九、四九天,已然达到名副其实的地冻三尺。而春天一到,几天的春风吹过, 在你不知不觉间,就冰雪融化,大地解冻,犁牛已经遍地了。这样的北方二月春风,化有形于无形,确实会带给人一种极强的震撼! 而我的儿子经受这般春风的洗礼还能那样回答,我觉得他同样带给我如春风一样的震撼。我又笑对他说:“你比春风还强劲。”他哈哈一笑,向我比了一个“加油”的手势。儿子没有过多停留,他还要返回学校,为全国机器人大赛做准备。目送他离去,被他无限的青春活力所感染,迎着强劲的春风,我默默给他鼓劲儿:“儿子加油!”我也要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