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止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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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51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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旷野的慰藉

走进旷野,脚下是散发着泥土芳香的大地,天空澄澈蔚蓝,阳光澄明纯净。树林伸向远方,天地辽阔,无边无际。眼前一方天然的水塘像一块晶莹透明的碧玉。站在天地间,感觉自己也是透明的,仿佛融化在天地间,成为自由的微风、温暖的光。

呼吸着旷野纯净的空气,轻松、舒展、自由,感受大自然的慰藉。

这是武川的旷野,让我联想到国木田独步的散文《武藏野》。碧空琉璃般的净美,让我想到赫尔曼·黑塞《我走入宁静蔚蓝的日子》、克莱尔·吉根《走在蓝色的田野上》。时值中秋,草木异彩纷呈,不由想起乔治·吉辛《四季随笔》心灵甘泉般的美好,清少纳言《枕草子》中自然景物的美妙。

捡起一片胭脂色的草叶,对着太阳看,这无与伦比而又生机勃勃的美是画笔难以描绘的。一条赭石中泛着橘黄的土路呈之字形伸向远方,在草木掩映和蓝天的衬托下,犹如一幅古典油画。一只小小的蜜蜂在小小的金菊上采蜜,给寂静的原野增添了生机。

这次出门,八个月大的柯基犬一路随行。小狗憨实而快乐,抚摸着它的头,像个乖顺的孩子。柯基第一次来到旷野,高兴地撒欢,跑来跑去,停不下来。

阳光轻柔地在草地上跃动。我抚摸花草间的阳光,在宁静的水边,听微风吹响树叶。蒲公英的绒球蓬松雪白,逆光望去,如中秋的满月。轻轻——呼——吸,灵魂似乎蓦然从头顶的百会穴升起,身心像破蕊盛开的花朵。

杨树叶正面青,背面白,风吹树梢,如白花盛开,落在地上颜色愈发多变——青黄相间,黄中透绿,抑或有褐色、黑色的斑点,异于平日。

有一种红茎的草,水红中渗出胭脂紫,采几支插在瓷瓶里,静美如画。

一大片结满好看籽实的草,铺展出细密的图案。

一种高举绒毛球的草,在阳光下闪烁着温暖的光。

浩瀚无垠的向日葵,无人收割,比梵高的麦田更震撼人心。据说得了“黑死病”,不能食用了,多可惜啊!

向日葵地旁是收割过的麦地,麦茬和散落的麦秸像剪短的阳光,光洁、温暖、浩荡、苍茫,让我想起大量使用油彩、钢铁、铅、灰烬、稻草、石头等非传统材料创作的德国艺术家安塞姆·基弗同样题材的巨幅画面。巧合的是,他也画过黑色的向日葵,和眼前的景象一模一样。这又使我想起2024年早春去北海流村,路过西乌素图,路南一望无际的田野,地皮上残留着玉米秸秆一奓多长的根茬,使本来柔软的大地显得坚强有力的画面,也像极了安塞姆·基弗的作品。

向日葵和麦地边的沙棘果实累累,金灿灿、红橙橙,给人带来欣喜。熟透的沙棘酸酸甜甜,直接摘下来吃,人们一边抱怨着它的酸,一边欣喜着它的甜。平时大家只能喝到沙棘饮料,很少能吃到原味的沙棘。

去年,还在这儿采到很多蘑菇和一个很大的灵芝。

大地给我们生命,养育万物,真是大地母亲。

我们的生命,大多数时候困在自己的身体,以及所处的社会关系里。走向旷野,到大自然中去,摆脱庸人自扰和人际关系的纠葛,身心瞬间轻松——这就是大自然——大地母亲的抚慰功能。

行走间,低头看到一块天然玛瑙,捡起来对着太阳看——橙红通透,打个小孔就是项坠。很奇怪,这里既不是戈壁滩,也不是沙漠,怎么会有玛瑙,是纯属偶然,还是龙卷风吹来的?

在枝叶婆娑,花草遍地的树林里转,听着脚踏落叶的嚓嚓声,形态各异的树木、花草,电影画面般移动,感觉回到了童年——什么都新鲜,什么都入心。有些树桩艺术品一样陈列在林木间,顶端的年轮和侧面的树疖讲述着久远而内蕴丰富的故事。一个树桩的根部,长出一个浑圆的马勃——像圆球型蘑菇,这是一个熟透的马勃,我用手指轻轻一碰,冒出一股气来。很久不见马勃了,大家都围过来看。马勃未成熟前,白白的,像实心的圆蘑菇,又像小馒头,是很好的食材,有豆腐的味道。黄褐色的马勃内部的孢子已经成熟,并且内部产生了少量气体,如果这时候戳破它的外皮,它就会从里面喷出一股烟来,阳光考晒下,它自己也会喷气,就像偷着抽烟的小孩躲在树根旁吞云吐雾。小时候在农村,小伙伴们还用它当作“烟雾弹”,相互投掷。这东西喷到眼部会导致流泪,如同催泪弹。马勃有的很大,犹如炸药包。据说南美洲印第安人在阻止西方人入侵时,就曾经使用大马勃作为催泪弹。马勃还有止血功效,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缺医少药的农村用它止血。

走着走着,踢到一块树根,有若雕塑。我说,可惜没带工具,挖出来可以做根雕。朋友弯下身使劲搬了一下,居然搬了下来,根型很好,只是下面腐朽了。举起来看,像达摩渡江,换个角度又像美人鱼。自然造化真是神奇,难怪对好的艺术品的评价往往是“如出造化”。

走出树林,跨过公路,是广袤的土豆地。土豆已经出土,收进绿色的网袋中。装满土豆的绿色网袋距离均匀地摆放在棕色土地上,好像上世纪九十年代的大地艺术。

走进土豆地,发现地里散落着一些土豆——圆润可爱的小土豆,半露出头的中等土豆。原来收入网袋的都是大土豆。这里的土豆个大,品相好,适合肯德基做薯条。小土豆就不要了。小土豆无论是做菜,还是蒸煮,都好吃。大家欢天喜地捡土豆。

有些土豆埋在土里,只露出一点晶莹玉润的皮,扒开松软的泥土,新鲜的土豆就出来了。又是一颗玉润的土豆,扒出来一看,咦!怎么是一块橙黄色的玛瑙,犹如福州寿山稻田里的田黄石。古话说“一寸田黄一寸金”,田黄比鸡血石更珍贵,是“石帝”“石中之王”。手中的石头和寿山田黄从色泽到质感都一样,而且都产自田间。微妙的不同是——玛瑙质地的田黄硬度大,无法作章料,刻不成印章。但放在案头,作摆件宛若寿山田黄,赏心悦目。

再往前走,不时遇到形色各异的玛瑙——我恍然大悟,在向日葵地边遇到那块红玛瑙不是偶然的,这一带出玛瑙。于是我从兜里掏出一个塑料袋,把土豆倒进塑料袋里,玛瑙装进布袋里——玛瑙重,布袋耐得住,坠不破。就这样,一边捡土豆,一边捡玛瑙。

这里的奇石不仅有玛瑙,还有一种文玩上说的鸡骨白的石头,不透明,但质感古雅;还有一种类似绿松石的石头,但又与绿松石不同,有的淡青,有的深绿——青的淡雅,绿的古艳。说到古艳,让我想到陈洪绶工笔重彩的着色,鲜艳而古雅——古艳——多么贴切啊!感觉这两个字写成书法作品都高古。捡石头捡得入了迷,直到同伴们喊我返程,才知道不知不觉间小半天过去了。

旷野……大地……宝藏——空气清新……万物舒展,让人心旷神怡,任何郁闷与烦恼都烟消云散了。感觉自己完全融入了大自然,已经成为大自然的一部分。

旷野的慰藉,自然的疗愈,神奇而美妙,很难用语言描述,只能用身心去体验。如果试着表述,这种感觉和禅悟一样,内心的澄澈和愉悦——在将要说出又最终沉默之间。

2025年9月30日刘朝侠于止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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