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贺直哉写过一篇《兔子》。他养的兔子没我多,养兔子的经验也没我丰富,自然也不如我熟悉兔子。不过,他在文中写到,兔子一听见飞机从头顶飞过就赶紧躲起来——这一点,我们倒是深有同感。
养那只毛色黑白相间的丑丑时,我常带它去公园玩。一有飞机经过,它就慌忙钻进树坑里,十分有趣。我常对它说:“又不是战斗机、轰炸机,你怕什么呢?”它实在很爱惜生命,有时比我还谨慎。
养丑丑的那段日子,每天下班第一件事就是喂它。起初,我大多是从野外给它拔苦菜和扫帚菜。后来听人说,这两样吃多了不行。于是除了分一些买来的菜给它,我还常去菜市场,向菜摊讨些他们不要的菜叶。怕弄脏衣服,我就特意穿得破旧些,提个蛇皮袋,在菜市场里转悠。时间一长,卖菜的人大概把我当成了乞丐,会主动招呼我,甚至提前把卖剩的菜叶整理好留给我——其中偶尔还有些不错的菜。
要回来的菜叶,除了喂丑丑,我也会挑些新鲜的自己炒菜吃。和丑丑相处久了,不知不觉间,它也影响并改变了我的生活。
傍晚和周末,我常带丑丑出去散步。很多小朋友会围过来,追着它玩。我也因此结识了不少孩子。那些家里养小动物的孩子,会主动拿出他们的仓鼠、小狗、小猫、小鸟跟我一起玩。有个小女孩让我玩她的小仓鼠,一口一个“孩子、孩子”地叫着,仿佛她就是它们的妈妈,那情景让我觉得特别亲切。
说起来,丑丑也确实像个孩子一样依赖我。每天下班回家,它就会围着我转,有时还用嘴轻轻拽我的裤腿。如果我坐着只顾看书,它就跑过来,轻轻咬咬我的脚趾,示意我陪它玩。
就连我去厨房做饭,它也寸步不离地跟着。我劝它:“出去玩,别在这儿烫着了。”它根本不理这一套,依旧在我脚边转来转去。
我给丑丑拍过不少照片,录过视频,还画了好几张它玩耍时的画。从这些方面来说,丑丑和我的关系,比我小时候养的兔子要亲密得多。小时候我养过很多兔子,都是雪白的大白兔、小白兔,眼睛像红宝石一样漂亮。它们总是成群结队自己玩,玩得忘乎所以,很少搭理我。
不过,它们一些有趣的习性我至今记忆犹新:比如长耳朵晃动时的样子,鼻子簌簌抽动,用后腿跺脚显示威武,在泥地上刨坑打洞,生了小兔不许人用手去碰……有些不仅仅是习性,甚至可以说是它们生活的原则。
有一次,丑丑病了,耳朵耷拉着,摸它的头和身子都发烫。附近也没有能给兔子看病的宠物医院。我猜它是吃坏了肚子,就斟酌着分量,给它喂了些氟哌酸。当然,直接喂药它肯定不吃,我想了不少办法,把药藏进食物里。喂了两三次,它果然好了,不发烧了,耳朵也重新立了起来,恢复了活蹦乱跳。
说起来,把丑丑养好真不容易。为了它,连卖菜的人都把我当成乞丐。确实也是,为了丑丑,我做了很长一段时间捡菜叶的“乞丐”。
2025年11月17日刘朝侠于止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