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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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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506/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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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到榆叶成荫时

阳春三月,榆树便迫不及待地吐露新绿,一片片、一簇簇形似绿色羽毛的叶片,在微风轻拂下,于枝头轻轻晃动,宛如大自然演奏的一曲灵动乐章。数天之后,叶片渐渐长大成型,呈椭圆状,叶面平滑,不见一丝绒毛,叶背在幼时还带着些许短柔毛。榆树的果实,形如古代的铜钱,因而人们称为榆钱。

随着春意愈发浓郁,榆树枝繁叶茂,那浓浓的绿荫,仿佛是一把天然的巨型遮阳伞,为人们撑起一片清凉的天地,成为躲避烈日的绝佳去处。在我的孩提时代,榆树下是我们小伙伴夏日嬉戏的乐园,我们在那里欢快地跳皮筋、玩石子、拍烟标、搞野炊……那份清凉与快乐,深深烙印在心底,至今回忆起来依然那么的温馨和惬意,仿佛时光从未走远!

榆树不仅能为人们遮阳避暑,在饥荒年代,它的叶子更是帮了老百姓的大忙,救了无数饥肠辘辘的生命,是当之无愧的“救命叶”。

我的爷爷奶奶生有六个儿子,每到饭点,家中热闹得如同“长江饭店”,吃饭的人一波接着一波,常常是吃饭的人多,食物却不够,一家人总是难以填饱肚皮。作为一家之主的奶奶,脸上总是挂满了忧愁。她整日发愁的便是如何让一家10多个人吃饱。就在这时,奶奶想到了榆叶,用它烙饼给大家充饥。

榆叶饼主要原料为面粉和榆叶。清晨,奶奶围着围裙,带着一把锄头,她小心翼翼地将枝条压弯,如同采桑叶般,把鲜嫩的榆叶一把一把采进衣兜。榆树的树皮粗糙,枝条锋利,奶奶采摘时总是格外小心,但即便如此,她的手还是常常被戳破,磨掉皮。采摘回来后,奶奶顾不上手上的疼痛,马不停蹄地将榆叶清洗、焯水,切碎,然后与酵面、葱花、佐料、水搅拌成面糊,让其发酵一段时间后,便开始制作榆叶饼。

奶奶制作榆叶饼对用油和火候都十分的讲究。油放多了,不太舍得,因为那时的油精贵,油放少了,又容易煎焦。奶奶烙榆叶从不用柴子、麦秸,她说,柴子、麦秸火力太猛,火候难以掌控,稍不留意就会把饼烙焦,她大多选用穰草,用小火慢煎,直到饼的两面都变得金黄酥脆才起锅。那一刻,整个屋子里都弥漫着榆叶独特的清香和面饼的醇厚香气。我们这些孩子早已垂涎欲滴,饼还没烙好就吵着、闹着要吃,奶奶总是满脸笑意地说“别急,别急!快熟了,快熟了!”

奶奶烙榆叶饼时,很少要让人帮忙,不管是在锅前操作,还是在灶下添火,全由她一人完成。她既不着急上火,也不抱怨劳累。有时候,大家一边看着奶奶做,一边就开始吃起来,等到最后,所剩无几,常常是大家都吃饱了,奶奶却一口都没尝上,她总是搛上几个萝卜、多喝两碗粥,弄个软饱。

2008年4月,是我最后一次吃奶奶做的榆叶饼,那蕴含疼爱与慈祥的味道,不仅吃进了口中、吃进了肚里,更深深地刻进了心底、融入了记忆、铸进了灵魂。每到了榆叶成荫的季节,我心中的乡愁便会不由自主地平添几分。奶奶离开我们已经整整17个年头,如今想吃榆叶饼,只能成为心中的一个念想,这份思念,恐怕此生都难以消解了。

“榆柳荫后檐,桃李罗堂前。”那散发榆叶清香的榆叶饼,它存在于故乡的岁月里,存在于遥远的回忆中,存在与我的心底,也存在于我的梦里……念及此处,我不禁泪湿衣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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