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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一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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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505/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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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羽”计划 雨夜 李易达

世界的噪音填充着焦灼无际的空气,我在屋里捉着大把掉落的灰发,满手可怜。

凌晨两点。不知是鬼在隔壁房间走动或是外界的雨拨打窗户,我醒来,下床洗漱。一片接着一片的薄薄的钟表声切割我的耳朵,紧接着是大堆的外卖盒涌撞我的眼睛,我恍惚分不清我在这座房子里待了几天,这是否是我从小居住的房子。

影跟了上来,在身后阴阴地盯着我,夜晚没有阳光,我却觉得他遮住了本该温暖的灯光。

“你跟着我干什么,继续刷你的短视频去。”

“为什么这个时候起床,你想做什么。”

我像一座无人打扫逐渐荒芜的废园,植物悄悄然枯死,定然是影挡住了阳光。

“我现在像团乱码,我想调整一下。”

影骤然消失了,是一团沉沉的二氧化碳忽的抽离了,阴冷寂寞下去,是彻底的冷。不是影挡住了暖光。衣服的枷锁从脊骨中穿出孔洞栓住我,全身的毛孔隔着衣服泡在空气里,像泡在玻璃碎片做成的海水里,鱼感到孕育它的水是如此寒冷陌生,南海变成了北冰洋。

我呼叫他。“现在很奇怪”,我说,“我从来没有这样孤独过。”

“这个幼稚的词语比你的血液陪着你的时间还长了,你早该像习惯流血一样习惯他。”他莫名其妙地冷笑。

“可我现在的感受不是空无一人或独自落寞的黄昏的孤独。我不停地刷着短视频就像我在大洋中心独自抓着浮木,如果我在大洋中心不抓浮木就会死,可面临死亡时至少意识会集中在求生这样与命运紧密关联的事上,但我现在完全知道我不会死,这不是生死的处境,它们很像,却是孤独的处境。”

“你想卸载掉会发出声音的短视频,你就会更难受。”

“可是,我失序了,我在一味地熵增。”

他大笑起来,讥笑着我的绝望。在三次因影旋转着不可抑制的笑引起的忽明忽暗后,他重回我的身旁坐下,舀取三勺绿茶放进紫砂壶,用我冰凉的泪水沏上,百次嘀嗒的秒针催促后,再倒进公道杯,冲入一盏茶杯,递到嘴边。

他嗅了一会,仿佛是喝了,茶水却丝毫不少,放下茶盏,他告诉我,“太咸太苦,这茶你泡的恶心。”我有些生气,正要泼他一身茶水解气,他却忽然化作一只黑色山羊。我害怕起来,缩进凳子底。

“你父母若真的来了你又不高兴,你不就喜欢自己活着。”夜风吹进来,穿过水晶灯,冰灰色的手拎起我跌回床上。

铅色的眼皮压在我的脸上,透过条条的光色,影不解地看着我。“之前为什么不会这样,你从来就一个人,现在也并没有生病。”

“只要有活物在周围或是熟悉的城市或者是我有旅游目的,每天能接触到活人可能就不会这样。”

“昨天来了修琴的,修门锁的,打扫房间的。”

“可并没有打扫房间,琴键依然抬不起来,门锁并没有坏。”

“可人确实来了。”

“我不这么认为。”我告诉影。

他躲进角落里,像小时候的我一般蜷缩,但地点不对。他横绝在我的眼前,我就把他当作山一样看。

“如果我让你去死呢,或许就不用再毫无必要地受冷”,他同情地吹拂着我。

我移开目光,看到地上放着干旱的珊瑚,像灰色角质一样狰狞着抻扯尖利的肢爪。“或许我只是还有活力所以得了失眠症”。

我想起借住在我家的阿姨,当我离开这里,她就会回来把我家当作自己的家,可若我没有离开呢,五个厕所也不够我们两个用,肠子和肠子扭打在一起,但我们面上一派祥和,尘光是金色的。

我就这样清澈地流到早上,舌头已经腐烂,我因为辱骂她——那在我家大摆照片和牌桌的阿姨受到了惩罚。我被父亲吊在衣架上。

我长长地耷拉着,问影在哪,母亲从窗帘中偷偷探出头来,像影一样。一想到“妈妈”这个音节,我泪流满面。

我说“妈妈,你为什么站在那里”,没有人回答我,我想起母亲与我隔着海峡,可我铅色的眼皮变成了紫色,我分明看到母亲与我只隔着窗帘。一瞬间,我枕着我长长的向地下垂着的胳膊醒了过来。没有一个影替我醒来,我根本是自己。

依旧是黑灰色。凌晨六点。是一个适宜早起的时间。我绝望而兴奋地向朋友发送信息,“起床学习了,谁能有我努力”。

可我坐在灰蒙蒙的黎明里,没有等到阳光,就这么一寸寸滴落在钟表声铺盖的地板上,没有风飘起,空气里没有我。

今天又是一个雨天。

真实姓名:李易达

联系地址:广东省广州市从化区温泉镇广州南方学院

就读高校:广州南方学院

专业:汉语言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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